他当时就要写诉状送官府,告周家苛待良妾!他还嚷嚷着要再写一副告示, 贴在户部的衙门口!
却不怪胡氏老两口生气, 当初媒人将周家说得千好万好, 那赵氏又是主动来送银子送聘礼,拍着胸脯说他女儿入门生下来的孩子,便是周家的嫡子,将来继承家业。
他们觉得这条件也是难遇,再加上为了给儿子凑聘礼,这才委屈了女儿应了这亲。
胡家虽然家贫,可也容不得人这么欺负她们女儿。
如此大闹,周随安第一个受不住了。赵氏为了儿子的官运前程,又是想要息事宁人,最后还是理亏的谢悠然从母亲那要来了银子,赔了胡家好大一笔钱,这才息了官司。
可是胡氏也不想再在周家受气了,便准备跟爹娘回去。
她爹准备再给她说一门亲,等她养好了身子便改嫁。
这次就算嫁给鳏夫庄稼汉,也不在这纸糊门面的郎中家里受气!
胡氏在临走的时候,居然碰见了楚琳琅,自是一番感慨落泪,最后还说了句:“楚娘子,你是有大福气的人,老天垂怜你,才让你从周家出来的!”
楚琳琅听了,无奈一笑,她只能也劝慰道:“你也是有福之人,以后的日子会好的……”
说完之后,胡氏便上了驴车,跟着爹娘离开了集萃巷。
楚琳琅微微叹了一口气,转身去了隔壁的巷子。
谢悠然的丫鬟方才正巧看到她俩说话,不但隐在门后偷听,还偷偷跟在楚琳琅的后面看了一会,直到看楚琳琅入了夫子家门,才转身回禀了谢悠然,说楚琳琅进了隔壁那个大胡子廖夫子的家门。
谢悠然今天心情可真不错!
虽然她之前跟周随安大吵了一场,又赔了胡氏一笔银子,可到底是赶走了一个眼中钉,更不必让自己腹里的孩子排在个庶子的身后。
如此看来,就算花银子买个眼前的清净。
至于孩子,是个女的就会生,她又不是楚琳琅那个不能生养的,自会有儿子为周家延续香火!
她正自心情舒畅的时候,就听到楚琳琅去了隔壁巷子廖夫子的家里。
谢悠然不禁一声冷笑:“当她是什么好眼光呢!勾搭东家司徒大人不成,转身又在女学里狐媚勾搭起夫子来了!一个下堂妇,只能费尽心机,到处收刮男人了!不过胡子一大把的老男人的确好上手些,就是不知人家夫子要不要她这个不下蛋的鸡!夫子和女学生……真是不嫌丢人!”
说到这,谢悠然又是开心地收拾打扮一番,一会母亲要带她去参加茶宴。
若不是时间来不及,她还真想堵住那夫子的门,好好羞辱一下到处勾搭男人的楚氏!
不过她也不想太早打草惊蛇,最好能让这奸情正浓时,再让周随安看看,他心里好得能上天的前妻,干的是什么丢脸勾当!
再说不下蛋的母鸡去探看廖夫子时,敲了一会,那门里却半天无人开门。
楚琳琅正想着夫子是不是不在家时,终于有人开门了。
楚琳琅抬头一看,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也不知是不是最近不必开课的缘故,夫子将养得有些……容光焕发啊!
只见他原来有些随性凌乱,偶尔还会歪歪斜斜的发髻,居然端正的立在了头顶中央,篦子齿痕犹在,而蓬乱的胡须也不光是梳理整齐,似乎还修剪了一下形状,顺直光泽,宛如圆润倒立的小山。
而且……廖夫子似乎并不缺衣穿,身上的那件匆忙系错带子的袍子,不论是颜色,还是款式剪裁,可都是上品。
看来夫子正在换衣,却听到敲门声,这才急急穿好衣服,才来应门的。
楚琳琅看着如此英挺利落,精心打扮了一番的夫子,不禁怯怯道:“夫子,您……这是要出门吃酒?”
廖静轩看了看她身后,便镇定笑道:“吃什么酒?郎中让我这些日子忌口,连发物羊肉一类都吃不得。”
说话时,廖静轩就是堵着门,并没有相让的意思。
不过楚琳琅今日是来送衣的,她也不知夫子尺寸,只是想着他的身形只比司徒晟略矮些,便试做了两件,这衣服合不合适,还得请夫子上身来穿才行。
所以她也不甚客气问:“夫子,难道不请我坐坐?”
听她这么一说,廖静轩又回了下头,这才恍然开门相让。
楚琳琅在不大的小厅坐下时,发现那桌子摆着好几盒名贵的补品。
楚琳琅见了不禁打趣道:“夫子,有贵客探访?出手这么阔绰?”
廖静轩整齐的胡子一翘,干笑了一下:“同僚前来探病,顺便送了些补品……”
楚琳琅都不用转脑子,就猜到廖夫子好像撒谎了。
他之前呆的是工部,后来又在书院兼差,真是处处清水,穷得掉渣,压根没有什么油水。
试问,清水衙门里能有送五十两银子一根参的阔绰同僚?
更何况这位同僚好似还送了夫子质地考究的衣衫。
不过这都是夫子私人交际,楚琳琅自然不会戳破隐情,只是笑着说她受了司徒大人的委托,给夫子做了几件衣服,料子不算太考究,还请夫子笑纳。
正在说话的功夫,楚琳琅无意中那么一转头,却一眼扫到隔壁的内室门帘后,有一双绣鞋快速闪过。
隔壁有人,而且还是个女人!
楚琳琅暗吸一口冷气,顿时臀下如坐三斤铁钉,尴尬得坐不住了。
她蓦然惊醒——原来自己竟然做了大煞风景的来客,搅了人家夫子与芳客的清净。
既然醒悟了,当然得识趣赶紧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