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婉宁却思考的是:向往怎样的生活。
这话要么是在舒姨娘与佟婉仪身边浸淫太久,耳濡目染。
要么就是这丫头太早慧了。
佟茉雪笑了笑,望着她的眼睛道:“妹妹难道也想入宫?”
佟婉宁飞快垂下了眸子,赶紧起身行礼,“是婉宁失言,婉宁不敢。”
她只知宫里哪有两姐妹同时侍奉皇上的道理,必定是一方薨逝后,另一方才有入宫的机会。
佟婉宁害怕二姐疑心自己盼她早死,殊不知,现在后宫里已然同时进宫了郭络罗氏两姐妹。
佟茉雪微微一笑,小丫头果真长大了,这般会察言观色,“起来吧,只是自家姐妹间说笑罢了,若你有志向入宫,倒也是舒姨娘的福气。”
佟婉宁低着头,缓缓起身,半晌不言语,她瞥见佟福晋朝这边走来,最终坐不住起身告辞:“想必下人们已经将水准备好了,婉宁就不打扰姐姐了。”
佟茉雪也没过多挽留,想到那舒姨娘与佟婉仪娘儿俩,这位妹妹与她必然也不会交心。
今日过来,也不知是谁授意的。
佟婉宁在院子里与佟福晋行了礼后,佟福晋便喜滋滋朝正厅走来,“茉儿,这是你入宫前,额娘给你新做的衣裳,哪知衣服还没做好,你人就入宫了,一会儿沐浴后,你试试,看看衣服合不合身。”
佟茉雪心里又暖又酸,原来额娘跑这一趟,是去岩心院给她取衣服了。
佟茉雪望着她额角密密的汗,边替她摇扇,边娇嗔道:“额娘是不是嫌我着男装不好看?”
“哪有的事儿,我的茉儿穿什么都好看。”佟福晋脱口而出,指了指她衣摆,“额娘是看你衣摆上沾了墙灰。”
她忽然抹了把泪,声音有些颤抖,“其实,其实额娘想替你再梳一次发。你就这么进了宫,要是在民间,母亲可是要替女儿梳发送她出嫁的。”
佟茉雪鼻子一酸,眼里蓄满泪水,紧握住佟福晋的手,想要安慰她。
佟福晋拭了拭眼角的泪,笑里含泪:“快去,快去洗漱了过来。”
从浴间出来,佟福晋将件纳纱兰花纹的氅衣,上面刺绣的兰花纹,显然已经不应季了。
但氅衣四季皆可穿,这件氅衣明显是连夜将里面内衬的薄棉给拆了,只留了外面薄薄的一层,倒是很清凉。
佟茉雪拿起衣服,细细一闻,有淡淡的荔枝香,是她与额娘一起制作篱落香的味道。
换好衣服出来,佟福晋温柔地看着她,上下打量,“这样看着长短还挺合适,若是换上花盆底,就显得短了。”
佟茉雪乖巧地挽着她的臂弯,歪靠在她的肩头,“茉儿不穿花盆底不就好了,茉儿以后换上额娘做的衣服,就穿平底的鞋。”
佟福晋刮了一下她的鼻头,宠溺道:“都位列妃位的人了,怎么还是个娇娇,像个孩子一样!”
佟茉雪在她肩头蹭了蹭,撒着娇,“茉儿在额娘面前,可不就是小孩子。”
佟福晋将她拉到梳妆前坐下,先用檀香木梳一遍遍给她通发,然后对着镜子,简单给她梳了个包头盘发。
“咱茉儿清丽脱俗,不需要太繁复的发髻,就很出众。”
佟茉雪仰头看她,佟福晋给她掰正了,“别动,发饰还没簪上呢。”
佟茉雪笑着打趣:“额娘眼中的我,自然是最出挑的。”
佟福晋给她挑了朵芙蕖玉节的绒花步摇簪上,端详了片刻,又点缀两朵靛蓝清透的山荷叶,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梳妆完毕,二人这才移步前厅。
玄烨与佟国维聊了半晌,正到了没话找话说的时候,大舅佟国纲就到了府上。
佟国纲是佟图赖长子,今年刚袭爵一等公,这位国舅是孝康章皇后的兄长,年近不惑,比佟国□□重不少,对军事颇有见解。
晚膳前,玄烨征询了佟国纲对厄鲁特与喀尔喀交恶兴兵的看法。
玄烨初登大宝,清朝已经收服了漠南蒙古,漠北对清朝也臣服,和清朝关系一般的就只有漠西蒙古。
噶尔丹是漠西蒙古,厄鲁特准噶尔部的首领。
喀尔喀则属于漠北蒙古,且喀尔喀已经归顺清朝。
但因事态并未加剧,朝廷没有对噶尔丹逞兵于喀尔喀进行干预。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能不引起玄烨的重视。
佟国纲权衡再三道:“这些年朝廷内忧外患,准噶尔部趁机迅速发展,臣认为,时下南方战斗正炽,北部边疆不宁,臣建议调停厄鲁特与喀尔喀的矛盾纷争,切忌出兵。”
佟国纲这番话算是说到了玄烨心坎上了,不使事态扩大,就是稳住边疆最好的结果了。
浅谈北疆之事后,佟茉雪便到了前厅。
刚进来,玄烨就眼前一亮,目光就始终没从她身上挪开。
她这身装扮,发型虽是满族女子常见的打扮,但衣服与装饰,却不如宫装华丽繁复,更显清雅秀丽。
在这样炎热的夏日里,使人赏心悦目、清新愉快。
在佟府简单用膳后,两人这才坐上回宫的马车。
马车上,玄烨瞧着她发髻间清透的蓝色的小花朵,问道:“你发间簪的是什么花?”
“噫,什么花?”佟茉雪疑惑地看他,用手摸了摸发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