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龄最小的好友也出嫁了,以后姑舅兄嫂夫婿孩子,琐事一大堆,只怕再也没有未出嫁时的心境和闲暇与她一同玩耍了,就同姜姐姐一样。
但不管怎样,只要她过得好就行了。
孟允棠觉得自己也该如此,回到家就跟周氏说要扩建家里的马厩。
把春光还给贺砺之后,她准备自己去买一匹马,再给禾善穗安也一人买一匹马,反正现在手里有钱,不怕负担不起几匹马的消耗。
周氏对她一向是无有不应的,说明日要去卫国公府参加贺砺的焦尾宴,后日再找工匠上门丈量尺寸。又问孟允棠东西都准备好了没有,孟允棠说都准备好了。
“明日你跟他好好说,若是看他面色不对,就打住,不要惹怒他。就如贺娘子所言,若是说不通,回头再想别的法子。”周氏叮嘱孟允棠。
孟允棠点点头,道:“我知道。”她也不敢惹怒他,放妻书还在他手上,明日还得设法讨回来呢。
次日,孟扶楹带着一家大小去卫国公府赴宴。
他们到时,前来参加宴会的各色车马都已经停到了卫国公府乌头门外的街道上,排出去老远。
但门丁一看孟扶楹他们来了,忙殷勤地过来将他们迎进乌头门去,让孟家的车马直接停到卫国公府外院的菜地上。
旁人见孟家有此礼遇,纷纷侧目。
孟家按着规矩在贺家的门楼内呈了礼单,礼物交由贺家的仆人拿回府中去。
孟允棠看着装着彩衣蒙着黑布的鸟笼被提走,鼻子一酸,差点当场落下泪来。周氏察觉,搂着她的肩将她带到一旁,让她调整情绪。
贺砺还没娶妻,贺令芳今日代行女主人之责忙得脚不沾地,见周氏与孟允棠等人来了,也只来得及过来打了个招呼,还没来得及说几句话,又被叫走。
来赴宴的各家夫人中自有与她要好的,自发地替她招呼客人。
周氏与孟允棠孟以薇刚来到内堂前,闵安侯夫人崔氏便满脸堆笑地从里头迎了出来,殷勤地与周氏打招呼寒暄。
自张老夫人寿宴那次张家因孟氏母女得罪了贺砺,满心以为要完,这阵子正想着如何讨好贺砺亡羊补牢呢,不曾想就收到了贺府焦尾宴的邀约。
张伯兴与崔氏狂喜之余,思前想后不得要领,只能以为是孟氏母女碍于孟老夫人的压力,在贺砺面前帮张家说了好话,所以贺砺态度才会有此转变,故而崔氏才对孟氏母女格外客气。
贺砺办焦尾宴,那自是满堂簪缨高朋满座,内堂里也都是高官达贵家的夫人小姐,若按官职排位,周氏与孟允棠她们只能坐最末位。但孟允棠是贺令芳的义妹,这样她们的位置就又靠前了,坐在了公侯家老夫人的后头。
众人不知张家冒领功劳的真相,都在猜测贺令芳为何突然收这八品西市署丞的女儿做义妹,明里暗里地打量孟允棠。
孟允棠最不习惯这样的场面,内心很是窘迫,强忍着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
好在没一会儿贺令芳就回来了,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与众人说笑一阵后,外头又有事要找她过去处理,她临走时看了孟允棠一眼。
孟允棠心领会,借如厕之名带着穗安禾善出了内堂。
贺令芳就在内堂之侧不远处跟管事说话,见孟允棠出来,便打发了管事,往避人处走去。
孟允棠跟过去。
“彤娘,那日所议之事,你考虑得如何?”贺令芳站在道旁一株石榴树后头,问孟允棠。
“我考虑清楚了,决定依阿姐所言,今日与临锋哥哥说清楚。”孟允棠道。
贺令芳见她态度坚决,思谋着道:“此刻离开宴还有一段时间,客人差不多都来齐了,六郎作为焦尾宴的主人,不能离开正堂太久,纵你说的话让他不快,应当也不会当场发作。待宴会结束,你回家去,我去劝他。我现在就派人去正堂叫他,你从这儿往后头走,第三个路口往右拐是一片竹林,竹林里头有个萧萧亭,那里人迹罕至,方便说话。带着你这两个侍女,若有事,及时来告知我。”
孟允棠点点头,两人便分头行动。
第42章
卫国公府忠武堂, 满朝文武只要是收到了请帖有资格来的,几乎都来了。
他们许多人与贺砺都算不上熟识,称不上了解, 甚至不喜他的行事作风。但不看僧面看佛面,毕竟是圣人嫡亲的表弟, 该给的颜面总要给上几分。
大太监鱼俊义是最后一个来的,进门一看秦衍不在,很是满意。
贺砺迎他入上座,正寒暄,鹿闻笙从堂外进来,绕到他身侧对他耳语道:“阿郎, 丫鬟来报,孟小娘子约你去后院萧萧亭相见。”
贺砺微感讶异,抬眸看他:“现在?”
鹿闻笙点头。
贺砺遂对满堂宾客道:“诸位, 贺某有事需失陪片刻, 各位请自便。”又叫李铎帮他招呼着, 就与鹿闻笙一道出了正堂。
一路来到后院竹林之侧,见穗安禾善两个丫头在那儿望风, 鹿闻笙就没再跟过去。
贺砺独自来到竹林深处,远远地看到孟允棠穿着粉色小衫, 花缬白色褙子和绿色绫裙,双肘支在腿上,托着下巴坐在竹亭台阶上,黄底缀白色小花的披帛从臂弯处垂下来。她头上梳着惊鸿髻, 远远看去便似只支着耳朵的小兔子一般。
他眼底漾出笑意, 步履轻快地向她走去。
孟允棠听到竹叶被踩踏发出的沙沙声,抬头一看, 见贺砺着一身黑底绣金的交领右衽袍,头戴金冠,煊赫地从竹林外向这边行来,就从台阶上站了起来。
“临锋哥哥。”待人走到近处,想起待会儿要跟他说的话,孟允棠心中怯怯,眼发虚地小声叫道。
“怎么这副表情?有人欺负你了?”贺砺问。
“没有。”
“那是想我了?”
孟允棠:“……”
她低着头,鞋尖在台阶上轻轻蹭着,道:“我把彩衣带来了。”
贺砺眉头一拧,又渐渐松开,眸底笑意退却,归于一片黑寂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