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朔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符衡拿命换的,你要还是不要?”
已经有太多的人为了公主而丧命,檐雨从前不懂,现在也不懂,她只是又一次想起父亲,想起太湖石。
父亲要做太湖石,在水中涤荡,千疮百孔不坠青云之志,即便厉帝昏聩,他为人臣子却也宁死追从,为了保住最后的皇家血脉,自己的命可以不要,所有门生的命可以不要,送上了女儿一生的自由,也要全了自己对君父的忠孝。
符大人也要做太湖石,知道了公主身份之后,用自己的命上死谏,维护前朝最后的血脉与尊严。
檐雨觉得有些恍惚,越看这里越像一座牢狱,四周冰冷的砖石忽然变了形一样摇晃着朝她挤压而来。
牢狱又变成了坟堆。
她摇了摇头。
卫朔见她仍旧不肯对他说出武德帝提的和亲之事,又想起今日那个婢女还是她亲自挑选来给侍寝的,面色彻底冷了下来,无端竟有些狰狞,眼中怒火翻涌。
“不肯入东宫,你想去哪里?”
死一般的寂静,烛火啪啪两声,吐出最后一团焰,而后袅袅一缕烟,在黑暗中升腾。
“这里太暗了,殿下赐盏灯吧,我想回去。”
卫朔像是听见了什么荒唐至极的事,脑中倏地一下冒出了她将宫灯递到谢昀手里的场景,那晚她转身时的浅笑刺痛了他的心。
霎时,一股无名妒火在腹腔中烧了起来,久难平息。
“……好,那本宫,成全你。”
*
王公公提着一口气入内侍候,卫朔却不许他点灯。
黑暗中窸窣声不断,那只金鉔在他手中开开合合。
直到更漏声将断,屋里的白檀香气也淡到几乎闻不见了,卫朔才最终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将金鉔啪嗒一声合上,沙哑着嗓子开口道——
“用谢昀的笔迹拟个信,过几日将她约去般若寺。宫门口打好招呼,倘若她要出去,不许拦着。”
王公公迟疑再三,刚想试探着问,若她不去呢?
却被卫朔一眼睨过来,大气也不敢出。
陛下的圣旨可只说在宫里有用,出了宫,就由不得她了。
喜欢翩翩君子是吗?可惜他是个摧花折娇的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