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先前就一贯走此道,木桥为何如此新净。
他没时间再探个中玄机,但在遁逃时,走一条平旷得显眼的路并不合适。他立马折返,绕开了山庐,行至后山中并不为院墙所括的一侧,在雨中环眺,往上虽是陡坡,但林木交错,他受足上桎梏,迈不开大步,需借树干攀扶。再者较于前方坳地上灌木的葱郁,山麓中要稀疏得多,只有杂乱的枯叶湿沙,一眼明了。
方才已经平白走了一段错路,来不及重新细择,连秦思虑再三,朝前行去,然而就在那处看起来草木并不丰茂,铺散着枯枝湿沙的平地,他却一脚踏空,在天旋地转间滚落到了一节沟壑里。
沟壑并不深,约一人半高,壑底涧流不绝,褐泥湿软,石缝茂草丛生。连秦浑身犹似散架,此前摔着的尾椎更硌得刺痛,又被随之陷落的枯叶泥沙覆了满头,他抹干净脸,忍着煎熬,扶着凹凸的泥石壁试图站起。
怎会如此?
他艰难抬头,此处的泥壁不像柴扉,让他能抓攀,也无处支撑,他试了两把,被镣铐所限的双腿就跟废了一样,最后总会跌回原处,连秦慢慢卸力,怔然在雨中。
他没有大声呼救,不知在雨幕里发怔了多久,久到上方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他也毫无反应。
云荇循着草屑湿泥上的印痕找到他时,连秦已经被淋得脸色苍白,倒是原本那身白衣,现在沾满了泥污。
“师兄。”她担忧地朝下喊。
只见这个落魄的少年微微一颤,缓缓抬眼。
他隔雨跟她对望,凤目隐约淡红,云荇一瞬难辨那水渍是雨是泪。
两人没有交谈,周遭只有雨声淅沥不绝。
“你将这个套牢在腰间,不管怎样,先上来。”云荇将一段粗麻绳抛下去,她拉起另一端,在旁边的山石树干上绕了两圈,打上结。
麻绳落在脚边,他依旧沉默,过了半晌,才一言不发地拾起绳子套在腰上,顺着它小步上攀,将抵地面边缘时,云荇伸出手,但连秦并没有理会,她无视他的冷淡,拽着他的手臂往上,将人彻底带出了坑,云荇抱着他,有轻微哽咽声:“师兄总算上来了。”
连秦面无表情看着,云荇又绕到他身后解绳结,然而绳索并没有脱落,他后脑忽然一阵钝痛,接着眼前一黑,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