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地,她并不打算向谁坦陈腹案。
只笑道∶“春风得意马蹄疾,诸生十年寒窗,为的也是一朝出人头地,”她摩挲着流线平滑的下颌,“也非无所顾惮,但倘若平步青云的良机触手可及,哪个还会回头忧虑书院准不准他修学?”
岂不是本末倒置。
理是这个理,不过他的提请也情有可原,古往今来,楸枰上能有几人连战皆捷,要从强中更有强中手的四海棋会踏过,除非真正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有一事蒋大人说得确实对,诸生一次不就,能无数次重起炉灶,反之,能任我直情径行的时机,就寥寥可数了。纵使在棋社下一辈子,怕也不会分到一星半点羹。”
范希回想与之相识以来的种种,慨叹不已∶“但凡是个棋力一般的,也拿不出你这底气。”
她似笑非笑,范希本职不事纹枰,还是看得浅了,与什么底气不大相干,若不是他们沧州与玶都龙争虎斗在前,她未必单刀赴会。
云荇垂下眸,安静地腹诽。
“料想云姑娘也不是今日才起的意,你们想想,设使她规行矩步,三年前江南棋会怎能有她,今日诸位不会相识,更遑言同聚一堂,县学教习也早被他人取而代之了。”
范成自斟了一杯,又转向她∶“那日倚秋楼中,你说而今在枰道棋社修业,老夫那时便想,没有缘由撂下那样的师门而重新南下沧州,只怕是更早前,诤言善律就已经很难左右你了。不过依照昔时,老夫的衔级是越不过程李的,如有更相合者,你权且留心罢。”
云荇侧头,但见范成那枯皱的手指将锦盒向自己推近,接着打开锁闩,静置在里缎中的鱼袋,行辕的篆章,皆呈在眼前,他让范希伺候笔墨,洋洋洒洒写下好几份青藤纸,向儿子交代一番,最后盖下章。
几人心照不宣,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蒋晟忍不住道∶“江南棋会从前没有带给你想要的,如今你羽翼渐丰,这些,无论作为抵偿还是凭信……”
云荇望过去,蒋晟对上她板正的色,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说,一旁的范成则将手书一并递与她。
云荇一一收好,忽而问道∶“如若当真侥幸去得了四海棋会并且折桂,到时能否向沧派提一些陈请?”
范希咋舌∶“你志向未免太远大了,江南棋会出身的棋士历来只能打进中游,别说拔得头筹,就是位列前三,地方吏员都替你赐匾旌表了。”
倒是范成问了∶“所为何事?不妨说说看。”
她莞尔∶“算了,为时尚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