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死就交出你身上所有的黄金!”
他身上带着伤,血液滴落在木质的地板上,步步破近,恶狠狠地对着许娇河发起最后通牒。
但他等到的,却是潜伏在暗处呼啸而至的雪亮剑光。
灵体的纪若昙悬在剑阵中央,衣袍和黑发无风自浮。
他的意志化作了柳夭行动的轨迹,紧贴狼族的身体,每一次闪烁,都割出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无论是利爪、尖牙,还是释放到极致的妖气,均被堪比月光冷冽的剑锋尽数斩断。
这场暗袭的过程惊悚而又血腥,结果却在许娇河的意料之内。
她看着纪若昙操纵柳夭,不费吹灰之力,将进犯木屋的五个妖族的手脚,一截一截砍断,直至变成血肉模糊、翻转困难的人棍,而后用灵力捆绑着他们的身体,扔在了浮云镇白日里最繁华的主道中央。
做完这一切,他旋身而返,示意许娇河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帕,细致擦干了柳夭表面的鲜血。
接着把恢复光洁的长剑奉到她掌心。
许娇河的瞳孔之中,似乎仍然残留着方才的场景。
黑发雪肤的青年,锋刃之上反射出他棱角峻漠、目空一切的侧颜——他即是柳夭,长剑挥处,斩断敌人的肢体,犹似划破柔韧的丝绸,鲜血倾洒如雨,沐月凌厉而舞的剑影,将他衬托得如同杀星在世。
可他递剑而来,语气又是那样温柔。
他说:“别怕,妖族拥有手脚再生之力,他们并不会死。”
第0章 离开黄金笼的第六十天
许娇河发现, 有些事情,虽然自己经历第一次会被吓得魂飞魄散。
但只要经历果第二次、第三次……第无数次,心里的承受能力就会慢慢高起来。
她目睹了整个纪若昙砍断妖族手脚的血腥过程, 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然而等到纪若昙擦干净柳夭,重新把剑递到她手里时, 她已经逐渐平静了下来, 只是呼吸略显急促, 心跳还有些快。
她问纪若昙:“为什么夫君要斩去他们的手脚, 再丢到大街上?”
纪若昙道:“要是死了, 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但若不给一个教训,今日的险情此后多半还要继续发生。妖族长出手脚,需要一定的时间,我把他们扔到街上, 能够起到震慑的作用。”
“震慑?难道他们还有别的同伙?”
许娇河下意识抱住肩膀, 抖了两抖。
幸好离开前游闻羽把柳夭还给了自己,否则有没有命度过第一天夜晚也未可知。
“不一定是同伙。”
纪若昙言简意赅道,“财不外露, 下次不要在外面随意泄露你有黄金之事。”
“哦……我可没想到这么点财物, 也会引起其他人的觊觎之心。”
许娇河撅着唇瓣, 小声嘟囔着。
“黄金对于妖魔两族而言, 不仅仅是一种流通的钱币。”
面对自己的这位小道侣时不时说出的、不学无术的言语, 纪若昙已然习以为常。
他淡定地修复起被妖族破坏的大门, 一边解释道, “将它们炼入符篆法器,能够大幅度提升妖魔的实力, 最重要的是,和修士提升境界一样,妖魔若想更上一层楼,也需经过真身蜕变的万般磨炼。而蜕变之时,将融化的黄金嵌入流动的阵法之中,能够帮助稳定魔息,增加蜕变的成功率。”
“啊?妖魔需要的黄金,真的是我记忆里的那种黄金吗?”
许娇河听得瞪大眼睛,“不过是普普通通的钱币而已,还能发挥出这么大的作用?”
“所以这也是欲海总是想与九州开战的原因——妖魔二族对于黄金有着迫切的需求,可欲海地广人稀、物质贫瘠,根本产出不了那么多黄金以供他们修炼。”
说话间,纪若昙将大门安了回去。
奈何封门的木拴已经碎成粉末无法复原,他便随手画了道符篆贴在门框上,临时充当门锁的作用。
做完这些,他抱臂转过身体,意会领的柳夭亦化作绦带,柔柔围住许娇河的腰肢:“现在你能够明白,为什么那么点黄金可以换到那么多魔贝,以及这点财物也会遭到贼人觊觎的原因了吗?”
“那、那还不是因为你没有提前跟我说!”
许娇河叉着腰,理直气壮道,“我又没来过欲海,我怎么知道呀!”
“……”
纪若昙无言。
干脆转移话题:“快点把衣服换好,极雪境的事情不能耽搁太久,我们该走了。”
……
在许娇河没有来到极雪境之前,她总是在脑海中反复想象这个地方到底有多冷。
可当她真的进入其中,才发现这种冷,远远超过了她的预料,且难以用言语描述。
一望无际的纯白,无缝不入的罡风。
极雪境内,没有四季和昼夜的划分,仿佛一处为死寂而存在的异度空间。
抬头仰望苍穹,整副天幕也被连绵不断的落雪填满,连一丝额外的色彩都捕捉不到。
许娇河将与裘绒斗篷相连的兜帽拉起,盖在了头顶,也遮住佩戴于发髻之上的扶桑花。在厚实的布料和挡住大半张面孔的明视镜的包围之下,她才感觉自己被风吹僵的面部肌肉稍稍好受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