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抚了抚胸腔,才把这口差点没喘上来的气咽下去,商量道:【打不过,要不我们先回去?】
【不能等,魔族很快就要进犯九州,我必须赶紧重塑人身。】
纪若昙不假思索便拒绝。
【那你倒是说说我们怎么才能拿到碎片?】
就知道逞强称能,真当自己还是以前的无衍道君!
许娇河默默翻了个白眼,用目光扫过坐在自己周围,始终保持着同一种表情的三个傀儡护卫,思忖起有没有办法利用他们去骗取百目妖体内的灵剑碎片,又闻纪若昙道:【你的血,对妖魔都有作用。】
许娇河的思绪一顿。
她忆及当日极雪境内,扶雪卿也是咬伤了自己以后,才会忽然躺倒,变成一只无害的“羔羊”。
这几天经历了太多事情,通丹田、生灵根的痛苦又太过剧烈。
以至于许娇河忘记向纪若昙询问自己血液的事情。
她道;【我的血液具有此等功效,是因为我那特殊的命格吗?】
早在多年前,纪若昙就用旁敲侧击的方式,向许娇河揭示了她能够进入云衔宗的原因。
如今她问得平静,纪若昙回应得也坦然:【是,古籍记载,承命者的血液对妖魔有迷醉之用,无论法力多么高深的妖魔,只要你的血渗入他们的体内,他们皆会进入晕眩状态,半个时辰后才能解除。】
许娇河想,妖魔最喜欢的食物就是人族——所以要让百目妖咬自己一口倒是不难。
难就难在怕对方咬得太使劲,这条脆弱的小命休矣。
纪若昙察觉到了她苦恼,出主意道:【接触血液并非只有咬你一种途径,百目妖眼睛众多,或许你可以提前取得一些血液,在百目妖靠近你时,将血液洒进它的眼睛中,同样能够起到迷醉的效果。】
对于必须趟这趟浑水,又十分怕死的许娇河而言,能够不被咬,就是个好消息。
她提在半空中的心脏往下放了放,充满希望地问道:【我总应该……不会死吧?】
纪若昙缄默一瞬,道:【我会尽我的全部力量护着你。】
……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许娇河没有使用传送法阵。
她向小厮问到前往竭泽的路线,在对方欲言又止、止又欲言的眼光中乘坐马车出了酒家的院门。
竭泽虽离九襄阵有些远,但好在马是良驹,到达目的地不会耽搁太多时辰。
许娇河坐在马车里也没闲着,她从灵宝戒中找出一块能够暂时储存物什的玉符,狠狠心用小刀划破手腕,然后忍痛挤压着筋脉,直到血液把整块玉符的内部空间填满才肯罢休。
纪若昙及时出现替她治愈伤口,而后道:“灵剑碎片之间,若近到一定的距离,会相互发生感应,如今我寄居在柳夭剑内,柳夭便也沾染上了碎片的气息,因而,何时唤醒柳夭,你自己把握。”
手腕上的损伤轻微,眨眼就复原如初,许娇河一瞬不瞬看着纪若昙乌沉沉的眼眸,心道真是越来越麻烦,本以为随着每一块灵剑碎片找回,己方队伍实力皆能壮大一份,不成想现在反而是限制更多。
她“嗯嗯”两声敷衍过去,纪若昙却不放心,只说:“这是最后一次要你出面为我夺回碎片,以后……不会再让你涉入险境,还有,你的安危比碎片重要,必要时直接召唤柳夭保护自己就是。”
这世上当然不会有比命更重要的东西。
若是自己死了,就算天下立刻太平,又有什么用。
许娇河心中暗笑他的提醒多此一举,面上却正色道:“师尊,我知晓了。”
“……其实,你我的名分依然是道侣,你唤我为师尊,传出去……难免让人联想到师徒逆伦的不实之况。”二人分明在商讨攸关生死的事情,纪若昙却话锋一转,说起了称呼的问题。
许娇河因着彼此之间愈发迷乱暧昧的关系,不愿再一厢情愿地叫夫君,便揉了揉愈合后的手腕,眸光闪烁地试探道:“不叫师尊,那叫什么,你总不会喜欢我一直唤你作夫君吧?”
“……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纪若昙憋了许久,憋出这样一句用意不明的话。
许娇河故意臊他道:“是纪若昙、若昙、阿昙,亦或者……月来?”
她唤着娲皇像中叶棠唤过的称呼,笑嘻嘻地说,“昙花又名月来美人,所以你的乳名叫月来?”
纪若昙目色一凝,似是触动了往昔的回忆。
过了几瞬,才点头道:“嗯,在我的印象里,唯有母亲一人叫过这个名字。”
“你若喜欢,自然也可以。”
“月来,月来,无衍道君绝世风仪,可不就是乘月而来的尊仙君?”
听着许娇河的笑语,纪若昙眸光不动,唯有附着在眼眶之上的长睫微不可察地晃了一晃。
而另一边,等候着回应的许娇河,抬眸瞥见青年霜雪一般的态,才后知后觉地意识过来:纵然两人一同面对过危险和艰难,但他终究是目下无尘的无衍道君,怎可肆意玩闹说笑。
许娇河下意识住嘴,面上露出自失之色。
她正想找补几句,纪若昙却忽然散作烟雾回到了腰间的绦带中。
空气中只留下他的告诫:“我感应到了携带灵剑碎片的活物正在朝马车靠近,你做好准备。”
许娇河呼吸一沉,失去目标的视线便转向跟随马车一同轻微摇晃的垂帘之上。
百目妖就要来了吗?
她急忙将储血的玉牌塞进袖口,调整着眸中没有及时转变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