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之前,我自有一笔账要和你算——”
“而今日,你也要把命,留在雪月巅!”
随着他的号令一出,隆重而盛大的婚礼转眼间变了一番模样。
撒花的宫人手持利刃,观礼的权贵掌映黑芒。
他们如游走的虫蛇迅速变换身位,分别停立在东南西北,以及八方阵穴,刹那间魔气与魔气交织,妖力同妖力共鸣,一张针对纪若昙早就埋伏下的天罗地网无声向上蔓延,遮蔽天日,封锁山巅。
见此情形,以及身边游闻羽毫不意外的脸,许娇河突然意识到,他们早就知晓了自己和纪若昙的联系,并将计就计,利用自己引了纪若昙来,誓要将他诛杀在此。
……哪一环出了问题?
究竟是怎么被发现的?
“为什么?”
许娇河心乱如麻,想也不想道,“他是你的师尊,教导你剑术几十年,他何曾害过你?”
“师母您自己呢?”
游闻羽眉眼不动,一面关注着几十丈外的战况,一面反问道,“您也有许多事瞒着我,哪怕我为了您争夺繁阁的掌事之权,为了您得罪如梦世,为了您背叛云衔宗,您依然不信任我。”
“那分明是你自己的欲望,为何要拿我做借口?!”许娇河咬牙切齿道,“难道是我要你勾结魔族盗取娲皇像,还赖在我头上,过后又杀了如梦世弟子的吗?”
“我没有和魔族勾结盗走娲皇像,也没有赖在您的头上。”
游闻羽的声音忽然压低,又说得很快,近乎唇语。
许娇河一滞,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您信与不信都好,我只一句话,如果这些事是我做下的,就让我境界破碎,沦为废人。”
“可你终究杀死了——”
轰!!!
足以震破耳膜的巨声打断了彼此之间的对话。
许娇河被吓得身子一颤,下意识将头转向了另一侧扶,却发现扶雪卿利用魔气凝结的黑龙,透过了万剑阵的重重防备,径直击打在屏息操控的纪若昙身上,将他撞得面色一白,呕出半口鲜血来。
“师尊的破妄剑没了,他并不是假死,而是灵识和修为受到了极大程度的损伤,对不对?”
游闻羽的脑子转得很快,几下就分析出了自纪若昙身上勘破的真相。
他的唇畔情不自禁浮起一抹怜悯的嘲意,“明知没有任何胜算,但因着您一遍又一遍的请求,师尊还是来了……原来这世间真的有这么愚蠢的人,宁愿拼上性命,也要对他人负责到底。”
游闻羽的话似是在向许娇河寻求答案。
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与此同时,他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挫败和不甘。
正是因为如此,自己才会在师母那里从未有过胜算。
……可若他死了呢?
纪若昙死了,这世上就不会有比他对许娇河更好的人。
游闻羽尚且满心杂念,而听了他的话的许娇河,也一时百感交集。
当时月圆节上发生的对话,只叫她以为纪若昙活着了两百多年,总该有几件压箱底的宝贝——他说得那么胸有成竹,应当有把握救出自己,顺带还能全身而退。
怎么到了游闻羽的口中,事实并非如此。
纪若昙斗不过扶雪卿,那么今日他们二人皆会命陨于此。
许娇河心绪复杂地思忖着,却没有发觉,自己更在意的并不是能不能活,而是纪若昙为何这么傻。
就在她飘摇不定之际,置于胸腔中的心脏猛地一坠。
冥冥之中,一股说不清的力量指引着她抬起头来,正好与艰难鏖战的纪若昙相视对望。
纪若昙望着她,目光迅速下落,滑到她的右手。
许娇河被他看得有些踌躇。
思绪滞涩须臾,倏忽想起叶棠往日在自己右手掌心留下的一道金光。
是了,能够驾驭大乘期魂灵三炷香时间的力量,就在她的手中。
许娇河的呼吸沉重起来。
她目露热意,轻轻偏转头颅,望向几寸之内的游闻羽。
对方却没有看顾战局,也没有留心在她这里。
仅是微垂目光,似是在与旁的思绪相持。
正是一个好时机!
许娇河倏忽双掌合拢,在游闻羽分的瞬息默默念诵叶棠传授的口诀。
一道肌肤血肉无法压抑的金光登时穿透闭合的掌心,向高处不断聚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