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幻化出在应对风空行舫的偷袭时用过的灵剑鉴白,一闪身挡在扶雪卿和纪若昙的中间。
明澹道:“若昙,你先带娇河君去找我带来的医修疗伤,对付此魔头的事就交给我。”
纪若昙刚想点头,那头蓄势待发的扶雪卿却放弃了进攻。
他将弯刀分别插入脚边的云层中,紧接着后掠撤退出数十丈。
明澹倾身想追,又被拔地而起的天魔屏障阻拦。
屏障之中,扶雪卿抬手虚虚一抓,凭空出现的娲皇像登时被他握在掌心,转眼向天空抛去。
“不好,他要强行破除欲海的封印!”
明澹面色一变,舒展的唇畔猛地绷紧,“若是被他打开欲海和九州连接的通道,届时群魔倾巢而出,天下将会立刻陷入生灵涂炭的境地!”
纪若昙闻言,心下两难。
他本想亲自替许娇河疗伤,可当下正需集合他与明澹的力量,共破屏障,阻止扶雪卿的所作所为。
纪若昙紧紧攥着剑柄,任凭其上突出的棱角割破掌心。
不过一瞬,他又立刻做出了决定。
他将许娇河小心翼翼送到明澹怀中,待明澹面露困惑,又言简意赅道:“请宗主带着娇河退后。”
言毕,他见虽然不解,但还是选择信任自己的明澹,收紧环抱许娇河的手臂退到安全范围,然后毅然转过视线,双手握剑,飞身至与娲皇像持平的高度,注视着屏障内的扶雪卿。
他轻声而语,仿佛在对谁诉说:
“我们的因果,也该在今日有个了结。”
话音落下,他将长剑举过头顶,榨干丹田中的最后一丝灵力,朝着屏障冲了过去。
众人的眼底失去了纪若昙的身影,只见一道浅青的光束,如同驱散长夜的光明,以无可抗衡之势冲破了扶雪卿用本命武器构建的天魔屏障,接着对准半空中极力吸收欲海封印力量的娲皇像挥了下去。
刺啦——
随着一声刺耳的、类似布帛撕裂的声响传出,那号称不管受到任何损伤都会恢复如初,只看时间长短的器娲皇像,直接分为了两半,它的温暖华光尽散,直直坠进了缥缈的云层间,再不可见。
欲海的封印突破到一半,扶雪卿的野心终究没有实现。
他发出一声长啸,翠绿的双眸已被深不见底的漆黑掩盖,怒吼道:“纪若昙——!!!”
纪若昙亦难以维持飞空的法术,浑身像被抽干了灵光生气一样跌坐在云端。
“你毁了我的大业,我定要你和娲皇像一同陪葬!!”
扶雪卿收起弯刀又要向纪若昙扑来,却被不动声色的明澹阻在几丈外。
先是为了救许娇河被魔气反噬受了重伤,又是利用娲皇像吸收欲海封印被断怒火攻心,扶雪卿此刻也快要成为强弩之末,但依然不管不顾誓要杀死仇敌纪若昙。
明澹同他交手,或许是失了那股同归于尽的癫狂感,竟然隐隐被他压制。
眼见扶雪卿要越过明澹的攻势砍向纪若昙,在旁边久未出声的游闻羽却忽然动了。
他捏碎了不知何时出现在掌心的扶桑花,将花汁混合着血液涂抹在自己的灵剑上。
而后将附着至阳之力的悲无,用力刺进了扶雪卿的后心。
第9章 离开黄金笼的第九十六天
“若昙, 你这些天究竟去了哪里?勘尘之劫后,你整个人不见踪影,我们以为你被九道天雷劈得魂飞魄散, 还特地在怀渊峰为你举行了祭礼——你既然没有死去, 为何不归入宗门告诉我们真相?”
“宗主,勘尘之劫提前来临, 这其中发生了诸多变故, 我能活着也纯属侥幸, 而非故意为之。这些天我浑浑噩噩、灵台不稳, 只剩下一副昙花真身托付于柳夭剑中, 实在有心无力。”
“那娇河君应当知晓——”
“是, 这一切都是我叫娇河隐瞒下来的,宗主不必责怪于她,只是我不愿打草惊蛇罢了。另外宗主若是还想了解其它,不妨稍候一日, 待安顿好娇河, 我自会前往清思殿一一说明。”
“好,这些事便也罢了,只是如梦世惊闻娲皇像被劈成两半无法复原的噩耗, 叶尊主当即吐了一口血出来, 她说能够体谅事急从权, 但云衔宗必须给出交代, 帮助他们修复娲皇像。”
“娲皇像为器, 如何修复, 似乎之前并未有过先例。”
“传说补天石可以修复万物, 找到它或许就有办法。”
……
低沉的交谈声在许娇河耳边不间断响起,唤醒了她漂浮在虚无中的意志, 她难受地拧起眉梢,想要捂住耳朵,告诉床畔的两人他们打扰了自己睡觉,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没有任何回应。
薄薄眼皮下的瞳珠转动起来,睫羽亦如受惊的寒鸦般乱颤。
明澹不曾察觉床上的异样,见纪若昙迟迟没有回复寻找补天石的提议,又轻抿薄唇,试图转移话题,询问盘古剑的来处,以及被关押在牢狱中的游闻羽的后续处理事宜。
只是他甫一开口,纪若昙便偏转目光,关注起了衾被间羸弱的身影。
明澹这才发现许娇河似有醒转的征兆。
他正想示好地关怀几句许娇河的情况,却见纪若昙看过一眼,又抬头朝他望来。
其中的逐客之意不言而喻。
不。
不仅仅是逐客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