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娇河生怕他的分/身被捏爆,立马出声制止道:“扶雪卿,你手上轻些呀!”
听到自己的名字在对方张合的檀口间出现,扶雪卿的心情这才稍微好了点。
他正想开口帮纪若昙解释一二,冰室的角落内却倏忽传来青年淡漠的话音:“无须纠结你看见的是谁,我亦在不远处同听,你休要同扶雪卿拌嘴,抓紧时间说便是。”
这话清晰地传入扶雪卿的耳朵,当然也送到了与奚遥共享画面的另一头。
许娇河的思绪瞬间冷却了下来,如同缠在一出的千丝万缕被锋利的薄刃拦腰砍断。
愣怔过后,她的脑海随即响起一道声音。
纪若昙待她,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或者说,连从前都不如。
是因为上次争吵的缘故吗?
还是,如今纪若昙已重塑肉身,可以自行寻找灵剑碎片,自己在他眼里,失去了用处?
许娇河不愿以最坏的想法去揣度人心,于是抱着侥幸心理问道:“宗主说极雪境无比凶险,哪怕是大乘期的修士进去,稍有不慎也要损耗大量灵力……你是不是受了什么伤,才会藏起来不见我?”
她关怀的言语传入冰室,纪若昙那头却再也没有回应任何。
半晌,不知是谁的叹息声率先响起,扶雪卿松开眼球,放任它悬浮到更高处。
纪若昙的身影便直直投入许娇河的眼帘。
白衣胜雪,洁净无污。
没有伤口,也不见虚弱。
……所以,纪若昙不接分/身只剩下了一种可能。
他不愿见自己。
令许娇河呼吸发颤的结论刺入心口,眼球展示的场景也从纪若昙身上,回到了扶雪卿的眼前。
他望着许娇河忽然有些苍白的面颊,眸中晕开一丝不忍的暗光。
又很快用若无其事的语气说道:“你看见了吧?纪若昙在这里好得很。极雪境是本座的地盘,有本座在,他能出什么事?不想同你相见,纯粹是近几日频繁寻找补天石太累了而已。”
太累了。
曾经灵根初成的那段日子,纪若昙衣不解带地照顾了自己好多天,也从未喊过累。
到如今,累却变成了一个简单粗暴的借口。
许娇河的心口又酸又涩。
她很少出现这种陌生的感觉,而此刻的心也拒绝深究下去。
她强迫自己抛开乱七八糟的念头,只记住一点: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今日辰时,宗主来怀渊峰寻我,说紫台已经将娲皇像破碎,欲海封印难以加固的消息传遍了小洞天,现下连民间也有所耳闻。群情激奋,大部分知情者都要求进攻欲海,彻底收服妖魔二族。”
许娇河尽力让说话的语气维持公事公办的意味。
只是到结尾处,依然不小心泄露出几分真实的心境。
扶雪卿与之凝视,欲言又止,许娇河并没有给他置喙的机会,一口气说了下去,“紫台如此作为之后,一切有关欲海之事,便不再只是我们几个宗门关起门来可以商议的内务。我虽然依旧提出了反对的意见,但在大势所趋之下,恐怕就算你即刻从极雪境归来,也无法控制局势。”
“我知道了,你只要听从我的吩咐做事就行。”
“剩下的,自有我来处理。”
许娇河说得详细,力求把明澹每一处话语的言外之意都表达清楚。
换来的,却是纪若昙平淡敷衍的回复。
两人一时落入缄默,许娇河顺势想结束这将人反复折磨的对话。
只是在命令奚遥关闭画面前,她的视线无意识从扶雪卿留恋着不愿移开注意力的双眼间掠过。
同样是冰冷。
纪若昙冷心冷肺,用完就丢。
反而是他,口中说着不好听的话,脸上却掩盖不住关心的表情。
许娇河抿了抿干涩的唇面,只觉得那股干涩从口中蔓延到了五脏六腑。
扶雪卿敏感捕捉到她态的变化,心间情不自禁涌起几分期待。
他害怕期待再次落空,只能讥讽不改:“怎么又不说话了?是不是又想叫本座回避,好留出空间来给你和你的恩爱道侣,互诉那些肉麻得要死的衷情?”
“扶雪卿,你别总是这样嘴坏。”
许娇河回怼一句,声音相比前端柔软了几分。她犹豫一瞬,压低声音询问道,“你的伤口好些了吗?万一人族真的要进攻欲海,没有你这个魔尊在,妖魔二族怕是根本没有胜算。”
干巴巴的关切。
硬邦邦的语气。
全然算不上是真心实意的询问,扶雪卿听进耳畔,依旧从苦涩中品尝到一丝珍贵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