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在故意淡化自己卑鄙懦弱的形象,对于以前的忍耐,他追悔莫及,现在醒悟,支棱起来,还不算太晚吧?
好在辛戎并没有什么激烈反应,只是模棱两可地耸耸肩。
“你相信我说的吗?”兰迪有些迟疑。
“为什么不相信?”辛戎笑笑。
兰迪松了口气。
“你有想过沉冤昭雪吗?”辛戎忽问。“沉冤昭雪”是用中文说的。
“沉冤昭雪?”兰迪磕磕巴巴重复,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完全不解。
“对,”辛戎目光放远,看向发光的蓝色湖面,拿出一个中国人的是非观跟一个美国人对话,未免有些傻,但他还是说了,“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怎样对待伤害自己、使自己蒙冤的人,在我看来,光是私底下报复,也不过是轻饶了他。既然被冤枉了,那就将真相大白于天下,让真正的罪犯身败名裂、绳之以法。”
不管在监狱里到底学会了什么,无法否认,十四岁到二十四岁,算是彻底虚度。一个人本该最自豪、最有朝气、最黄金的时光。亚伦吸走了他的人生,他对他赶尽杀绝也不为过。
兰迪鼻子一胀,感觉眼睛好像有些湿了。
太阳又大了些,辛戎枕着双手,一躺,戴上太阳眼镜。看起来无忧无虑。
兰迪使劲揉了揉脸,将酸涩都压了回去。为了转移注意力,不由自主开始收拾餐盘、吃到一半的残余。
辛戎戴着墨镜的脸,转向他,“我总感觉我要是有个哥哥,就该像你这样。”
然后,辛戎用中文,语气带笑地喊了一声“哥”。
兰迪手上的动作忽地停止,心惊肉跳,耳根子几乎酥了半边。他知道他是一个老手,擅长摆布别人的感情。他喊这声“哥”,一时也分不出究竟是调情,还是一种自信的撒娇,希望能获得无限度的包容、娇纵。
兰迪捺住心猿意马,朝他淡定地笑了笑,装作一个逗得起的人。
周四,佩德罗来到辛戎寓所,向辛戎宣告一个好消息,在多方周旋下,蜜雪儿已松口,决定出卖达发,现在就差董事会投票通过、签约了。
辛戎从厨房里取了两罐冰凉的啤酒,将其中一罐递给他。佩德罗接过,发现辛戎一直在盯着电视,上面正放着新闻。
佩德罗打开啤酒,往喉咙里猛灌了一口问:“你在等什么吗?”
辛戎很秘地笑笑,举起啤酒罐,与他隔空碰杯。过了一会,辛戎将电视声开到了最大,上面正在播报一则实时新闻。佩德罗盯着电视屏幕,一愣,酒都顾不上喝了。
新闻报道的是一场企业澄清发布会。发言人很熟悉,是他们都认识的兰迪。记者言简意赅地转诉发布会内容,这个华人财团新晋掌门人,控诉长兄亚伦吸毒成瘾,甚至毒驾毁了亲生父亲,落得跟植物人一样长期卧床。本来已经合法合规地罢免了他的职务,但他不甘心,一纸诉状告到法院,欲重夺权力。此外,有新的证据指向,亚伦可能涉及到了多年前的一桩已宣判的少女性侵死亡案件。联邦探员们目前正在对他进行调查。特此发布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