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辛戎发现自己正躺在某间医院的急诊室。一个熟悉、尖锐的声音在质问,问为什么不先处理先来的病人。那声音随着脚步声忽远忽近,焦躁不安。
护士指了指一个捂着半边脑袋,右耳血肉模糊的中年男子,面无表情地说,那个男人被他五岁的儿子不小心射中了一枪,现在也在排队等检查呢。你的朋友,比他情况更严重吗。
似乎发现辛戎醒了,祁宇懒得跟不近人情的护士理论,连忙问:“疼吗?”
辛戎看清对方是谁后,淡漠苍白的脸上,露出既无望又无力的表情,再次闭起眼。
祁宇自然是看见了他的反应,怒火蹭蹭直窜。
怎么了,很失望是他来救他吗?都落到这猪狗不如的地步了,还挑他妈的挑啊!
视线落到辛戎脸上。原本完好无暇的脸,变得青一块紫一块,尽管血被擦除了,裸露出的皮开肉绽,依旧看得人心惊胆战。他咬紧腮帮子,由愤愤不平,逐渐变得心疼。
辛戎闭着眼睛,忽问:“佐伊呢?”声音又哑又破,像藏了个旧风箱在嗓子里拉。
“先关心你自己吧,”祁宇没好气地说,“她比你好着呢。”
辛戎没接茬,也没有任何反应。仍是眼帘紧闭,一眼看去,就像疲倦地睡着了。
又有哀嚎着的伤者被送了进来,大的、小的,各种声部的呻吟合奏,使急诊室变得如同车祸现场一样血淋淋,杂乱无章。惟有辛戎,是其中最为平静的病人。可在祁宇眼里,这份平静,尤为刺目。
触诊、x光、ct、该安排的检查都安排了。初步判定,有皮外伤,有骨折。医生试探性地问,是怎么出的状况,报警了吗。辛戎以自己不小心为由,从楼梯上坠落发生碰撞,敷衍了过去。医生狐疑看着他,没再说什么。出于职业原因,热心肠通常有所保留才是对的,他们每天面对各种震撼、生生死死,早就该看透了。
祁宇想要帮他转到私立医院,走过场似的来问他意见。他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就像是根本不在乎这具肉体会被搬运到哪里。祁宇当他默认,着手转院。睡了一觉,再睁开眼时,他已被换到了明亮、高档的新病房。
“渴吗?”祁宇竟守在床边。
他摇摇头。
祁宇问,那饿吗。
他仍然摇头,说,有烟吗。
祁宇很明显愣了一下,眉心拧成川字,大发雷霆,“都什么时候了,还他妈要抽烟!你是嫌糟蹋自己糟蹋得还不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