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妮摇摇头,不确定。
两人沉默,面对面愣瞪眼,像把话题给堵死了。
公关负责人此时走来,她手里有两个手机,在焦头烂额地回复短信和电话。她问他们,媒体那边要怎么应付,现在消息是封闭了,然而只是暂时的,但凡拖得久一点,还是会从其他渠道泄露。如果他们不抢先发表声明,在不远的将来,极有可能以讹传讹,对公司造成负面影响。
她用词隐晦,但还是提到了,要是达隆真死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吧。”两人异口同声。
兰妮瞟了辛戎一眼,辛戎做了个手势,让她不妨直说。
“这件事非同小可……警方还要展开调查,我只怕后续会很复杂,”她捏着眉心,叉腰忍不住叹了口气,自说自话似的喃喃,“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太恐怖了……明明设了安保系统,警报、监控竟统统失灵,连个提醒都没有,就那么被人袭击了……每年在安保公司上花的钱岂不是打水漂了,不行,必须要起诉他们……”
女公关聚精会,不时附和兰妮几句。而辛戎麻木地听着,没什么感觉。准确来说,他被一种不真实感笼罩住了,好像一个停摆的机械人,五感没法用了,无法辨认目前的真实状况。
“杰温,你觉得呢?”兰妮突然把话题抛给他。
他一时语塞。
“没想好是吧,没关系……”兰妮帮他找台阶下。
他是根本没听她在说什么,但不能坦诚。
等待室的门被敲响,护士进来告诉他们,做好心理准备,不容乐观。
气氛瞬间凝固,生死攸关的剑高高悬起,他们各怀心事,惶惶地等。
又等了一会儿,医生进来,宣判达隆的死亡。悬空的剑坠了下来,达隆交出生命,他们也像松了口气,不用再如坐针毡。医生表示很遗憾,回天乏力,让他们去瞻观一下达隆遗容,做最后告别。
辛戎不得已去看了眼。老家伙以前是个浑武的胖长条,现在是个干瘪的瘦长条,躺在白色床单里无声无息,就那么死了。他真的以为达隆命硬,是死不了的,要死也是由他来解决,但此刻名副其实地,这老怪物终于闭上了眼皮,再也不会醒来。他活得时候动静那么大,一路火树银花,一团血光,现在一死了之,倒是黯然平静,像个黑森洞窟。
辛戎滚滚喉结,像是哪里梗住了。达隆沟壑纵横、僵死的脸变得好怪异,使他不得不避开目光,低头。他不知怎么了,去搓自己挽起的袖口,搓得足够妥帖,但他还是非常得不舒服。他又拍拍打打前胸衣襟,像在拍灰尘,生怕沾着什么似的,可衣服明明干净得不能再干净。
杰温,有人叫他。他这才停止忙忙碌碌。
兰妮走过来,告诉他,警察来了,要做一些笔录。
警方问什么,辛戎一五一十交待什么。他说到一半,突然反问,你闻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