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脚并用爬起来,还没站稳,亚伦就扑了过来,将他扑压在地。他仰面,负重跌落,随之胸部挨了几记,是锤子砸的。仿若数发子弹穿透了脊梁,肋骨也像是断了似的。密密匝匝的疼痛扩散开来,疼得他流汗,发出嘶哑急促的喘息。
“你才该是下地狱的——”亚伦掐住他脖子,恶狠狠说。
“地狱?”兰迪被掐得渐渐窒息,可还是不屑地笑了笑,从爆肿的喉咙缝里蹦出讥讽,“哦,上帝啊,我要是先去了地狱,一定也会叫上帝他老人家给你也留个位置……”
他们没有一人是基督徒,更谈不上尊重宗教,可脱口而出的还是“上帝耶稣”那一套。
亚伦明白,兰迪这是禁不住恶心他。没关系,走投无路的丧家犬,嚎得再厉害也于事无补。
反正他手上现在一死一伤,再多杀一个、两个人又有何区别。他还有靠山,蜜雪儿会竭力帮他洗脱罪名,起诉他的话,他大不了装疯卖傻,安个精分裂什么的名头,即可免去牢狱之灾。要是他处理妥当,不留蛛丝马迹,像前两次那样不被抓住,更是万事大吉。
他冲呼吸渐弱,挣扎也渐渐弱下去的兰迪喃喃抱怨,“你是不是老以为你是受害者?我才是这个家里最大的受害者!”
实际上他根本不想去什么常春藤大学读书,可左兆霖说,那里有未来,然后呢,他去了,沦落到现在这样,算什么破未来。
他兰迪能有现在的成就,那也是拜他所赐,是他原谅了他,没有多加阻拦、提防,让他可以一帆风顺地爬上高位。可兰迪回报给他和蜜雪儿的呢,却是背叛!
兰迪无法说话了,但在亚伦看来,兰迪脸上的表情依旧挑衅,嘴角讥讽上扬,眼睛半阖着,似笑非笑,像在说“有些人没救了,根本就是在无病呻吟。”
他们没有不同,露出了同属于这个家族的,看不起任何人的丑陋面孔。
百叶窗帘拉起了一半,倾盆大雨降临,雨点疯狂砸着窗户,像要穿透玻璃,进入屋内肆虐。
兰迪奄奄一息,亚伦怒气冲冲,完全沉浸在了虚妄狂乱的想象中。
雨声与不明朗的光线盘错,他们的影子凝成黑铁,丧失了一切距离感,相去无几。
蜜雪儿左等右等,还是没等来亚伦“一切安好”的通知。若是按计划进行,这个点,亚伦该顺利撤退了。
她这么焦虑还有原因。
她在方才得知,盯梢辛戎的人今天失误了,在追踪辛戎的路上发生车祸,追丟了,又不敢及时跟她汇报。她劈头盖脸怒斥了对方一顿,因为亚伦此时已进了辛戎公寓,正在实施行动,木已成舟,只祈祷亚伦那边不要再出什么纰漏。她没忍住,发了两条短信询问进度,但亚伦没回。也许是越怕什么就越要来什么,亚伦这一去,怎么也杳无音信了。
她起身,踱来踱去,走到半开的窗前,湿润的雨点飘向她的脸,外面已下起了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