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唇上下碰了碰,到底还是没出声。
温在臣身上的酒味不轻,有些热似得,他刚才就脱去了外套,顺手垂至臂间。
他转过头来看她,嗓音大约因为喝了太多酒而有些轻哑:“你没事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好像自她出去再回来后,她状态就有些不对,似乎一直在游。
但是人太多了,对面一群人都盯着他,他也不好问太多。
现在可算能问一问了。
可楚盈却只是摇头。
温在臣一顿,又想起她差点被灌酒的事,直觉是不是这种场合还是让她不舒服了,默了几秒,他才叹了口气:“抱歉,是我太自信了。”
“不该喊你来的。”
楚盈还是摇头,过了会,又觉得自己不说话太反常了,很快又带了句劝慰的话:“你别想太多,我……就是有点累。”
温在臣还想说什么。
代驾的到来截断了他的起势,他只得先动身,将钥匙递给代驾,温在臣又自然地要给楚盈开车门。
女孩却在发觉他的动作时,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我自己来。”
搭上车门把的手微顿,温在臣手指动了动,不知她怎么突然如此,或许是酒精确实也在大脑间蔓延散开,让他思绪有些迟滞,他在短暂呆滞过后,还是一松手。
女孩忙趁着他松手的动作拉开车门钻进后座。
温在臣一动不动好一会。
直到里面传来女孩的催促声:“你上来呀。”
他才回,跟着上了车。
-
温在臣让代驾先将她送到嘉南汇。
两人都坐在后座,楚盈余光里可以看见温在臣大概是真的有些累了,上车说完后就闭上了眼小憩。
代驾是个女孩,心思细腻,开车缓慢而平稳,在觉察他大约睡着后,又将他按下的车窗往上升了升,一点也没嫌弃车内的酒味。
楚盈往前倾了倾身,小声和她道谢,女孩看了眼后视镜,笑了下,腼腆地回了句不用谢。
楚盈缓缓往后靠了靠,看着窗外的灯红酒绿,忽而就想到了很多画面。
有她做了三小时高铁初至荔州那天的场景。
彼时她站在车流交织的通明路口,茫茫然看着繁华的街道,正恍惚间,面前停下来一辆车。
驾驶座随后下来了一个身着西装的男人,礼貌地拎过她的行李放进后备箱,又将她请到副座。
她生涩地说着谢谢,上车后才注意到后座坐了个少年,手里拿了份报纸,似乎注意到了她的视线,那人把报纸丢到一边,将她上下打量着,脸色挺臭的,说你就是那个邬宁来的楚盈,瘦得跟竹竿似得,难看死了。
而后一晃眼,又是一个沉闷的午夜,临近高考,她刚转学没多久,邬宁那种小镇跟大城市的教育完全没有可比性,来到荔州后,她每天都学得吃力,甚至于初到新地,晚上也根本睡不着觉。
晚上睡不了,课上总是瞌睡,恶性循环,她身体弱,很快发了一场高烧。
温在臣比她大两岁,读书早,那会在上大三,似乎跟温叔老吵架,本来他是决定住校的,偏偏那段时间忽然就开始走读。
见她时说话还是带刺,只是又会一次一次往她房里跑,给她带来各种吃的,一下是不太想吃的什么草莓,一下又是多热了杯牛奶,还有味道有些古怪的皮蛋瘦肉粥。
再后来大病初愈,温叔给她办了休学,专门在家给她请了家教。
但她晚上还是睡不着,大多是因为学业压力,有一天被温在臣撞见躲在卫生间哭,温在臣沉默地看了她许久,突然问,要不要听故事。
她鬼使差地点了点头。
于是从那天起,温在臣每天睡前都会陪在她身边“讲故事”,一开始还挺正经,后来就变成了不知哪听来的闻八卦,或者是被他胡乱加工的□□。
不知不觉间,隔阂打破,两人关系日渐亲密。
其实刚相处那会,她还会吊儿郎当调戏似得喊她便宜妹妹,话语里隐约带着些讥嘲的意思,但她都装听不见,每次都老老实实软声应,偶尔还会气得他冷笑。
后来也忘记了是哪天,温在臣带她去吃饭,两人撞见了温在臣同学,那会同学还表情暧昧地看两人,把她误会成是温在臣的女朋友。
温在臣第一次正经地提,说她是他妹妹,让同学不要乱猜。
后来呢,好像妹妹这个词还挂在嘴边挺久的。
可仔细再想想,她似乎真的,已经很久没听到温在臣提起过妹妹了。
楚盈情怔然地看着车窗里倒映出的自己。
又缓缓转头,看了眼呼吸平稳,阖着眼的男人。
无端又想起这两天他古怪的态度和话语。
耳边仿佛又响起女人意味悠长的话。
——“你这么以为,他可不一定。”
楚盈猛地一滞。
她可以清晰地看见自己僵硬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