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盈低埋着的头一僵,猛地抬起头对上他漆黑的眸,眼里满是茫然,嗓音却又跟隐约发觉到什么般, 不自觉地轻颤了下:
“……信?”
她显然并不知道那封信的存在。
徐既思手指紧了紧, 指骨泛着白, 好几秒才缓慢松开:
“……走之前我给你留了信。”
“信里有联系方式, 我想把选择权交给你, 但你从未联系过我,我就以为……”
他深深吸了口气, “我以为,你是拒绝。”
楚盈僵在原地, 似乎连灵魂一瞬都被人抽走, 视线变得有些朦胧, 她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你是说, ”她嗓音晦涩, 透彻的眸映出路灯下那人的身形, “当初, 你不是不告而别。”
徐既思紧紧抿着唇。
当初他因为母亲去世和徐卫辙吵架被关了整整一周,甚至连母亲的头七都没赶上,若不是恰逢母亲的青梅竹马崔叔回国,他根本没有逃出来的机会。
得知情况,崔叔愤怒难平,又听说他想去邬宁,便瞒着所有人将他送到了邬宁。
母亲生前和他说过,她是在成年那天意外发现的邬宁,第一次去时便发现那里环境很好,风景秀丽,民风朴素,原住民待人也热情,久而久之,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爱去邬宁散心。
可惜后来和徐卫辙结婚后,就没什么机会再来了。
他记得母亲还说,她埋了个什么东西在邬宁的后山的一个树洞里,当时他想追问,母亲却转移开了话题。
母亲江舒怡去世后,徐卫辙甚至没为妻子掉一滴眼泪,他只觉徐家恶心,被关在房间里的那一周,他想起了这些,才有了去邬宁的冲动。
在邬宁的那几个月,确实是他最轻松的一段时日。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躲不了多久的,徐卫辙想要知道他的踪迹轻而易举。
能让他待在邬宁三个月已经出乎他的意料。
后来果不其然,徐卫辙的人出现了。徐知宁也不知凑什么热闹,也跟了过来。
楚盈约她时,他就有预料,也想把这些事和她说清,所以他答应了。
只是没想到这天会来的这么快。
他提前从崔叔那得知了消息,徐卫辙吩咐不管用什么方式都得把他带回去。
他想了很多。
想如果他非要留下,以徐卫辙的性子,就连楚盈都难免受到牵连。
想他要是不回去,徐家产业最后还不知会落入谁手。
可当时徐卫辙手里产业有多少是当初和江家联姻得到的资源。
徐家的他不在意,母亲的,他不能白白拱手让人。
他知道,既然徐卫辙知道他在哪,那一定有人来踩过点了。
他不知道徐卫辙的人具体什么时候会来,所以他得避免跟楚盈有过多接触。
那天他提前将信塞进了她桌上的书里。
那本书是他不久前送给她的礼物,她一直放在桌上,很显眼,以他对楚盈的了解,她是一定看得见的。
却想不到,她没收到。
徐既思漆黑的眸又沉又复杂,视线定在楚盈显然还没回过的怔茫小脸,喉间发紧。
楚盈没眨眼,直到眼睛变得干涩,她才回魂般愣愣地抬眼。
水眸撞进那双覆着担忧的沉沉瞳仁,楚盈迟钝地动了动唇:
“如果你当初就以为被我拒绝了……”
——为什么重逢后还主动找她?
他那样高傲的一个人。
被人拒绝了,怎么还会和她纠缠?
楚盈倏然又记起,重逢这几个月来,她因为那些隔阂在他们之间的误会,拒绝过他不止一次。
甚至给过他数次闭门羹。
可高高在上的徐少爷,却一次又一次放下身段来找她求和。
楚盈指尖都开始发麻。
这个信息冲击着她的认知和回忆。
她从未想过,在徐既思的视角会是这样的。
一封没收到的信,竟然造就了这么大的误会。
……如果那时他对她也是真真切切有好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