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被安排着坐下。
并肩倚靠,看上去贴得很近。
宋宜禾听出三婶话里隐含的指责,微微抿唇,温声解释:“我本来是打算今天说的。”
“今天说?”三叔突然出声,“你知不知道今天——”
三婶猛地按住他的手,看了眼色倦怠的贺境时,不动声色地接过话:“今天原本是想问问你的意思,毕竟联姻事小,你们的意见最重要。可你倒好,自己找上人家贺先生,偷偷摸摸就把结婚证给领了,这让我怎么跟老爷子交代。”
她这番话说得实在是漂亮。
一边打着为宋宜禾着想的旗号,一边将罪名推给她,免得宋老爷子问责,一边又当着贺境时的面表示,上赶着领证这事跟宋家可毫无干系。
毕竟此时在明面上,两家联姻人选依旧是贺境时与她。
而换联姻对象的传言毫无根据。
面子倒是圆了,里子指不定在怎么怨恨宋宜禾。
好在宋宜禾本身也不爱争辩。
见这事被轻轻揭过,她轻车熟路地应答:“三婶说得对。”
正说着话,宋宜禾忽然察觉旁边的人莫名坐直,侧目递来眼。她的脊背倏地一怔,垂落在膝头的指尖轻轻缩回,划拉过腿面。
被这一眼看得极度不自在。
宋宜禾低头避开。
“不过既然已经领证了,那我们也不好再说什么。”三婶端起水杯,模样和善,“就是不知道贺先生家里,对联姻这件事怎么看。”
忽然提到贺境时,宋宜禾侧头。
瞥向身旁一言不发的男人。
贺境时抬眸看向三婶,长指轻蹭手腕红绳:“看法?”
三婶点头。
贺境时却笑了:“贺家不需要看法。”
闻言,三叔眼复杂地看了过来,三婶大抵也没料到他会答非所问,一时静默。
宋宜禾悄悄看了眼贺境时。
他唇边始终带着笑,谦和有礼,说出的话倒叫人大开眼界:“反正这婚早晚都得结。现在我们各自代表两家,领证便意味着履行约定,难道这不是你们想看到的?”
三婶:“……这当然是。”
“那需要什么看法。”贺境时不轻不重地将问题挡回去,话锋一转,“不过我也有个疑问,既然婚约已定,怎么我听说贺家联姻对象换了人?”
“……”
贺境时:“换成了我二哥?”
居然这么直接吗?
宋宜禾瞳孔微张,直望向他。
对面的三叔亦是错愕。
然而贺境时仿若看不懂夫妻俩的慌乱,他抬起眼,眸色幽深干净,却让人不敢直视:“还好我连夜回家问了个清楚。只是我听爷爷说消息并非贺家放出去的,那会是谁?”
“……”
-
离开宋家时天已经黑了。
傍晚悬在云层上方的雨淅淅沥沥地打湿地面,泳池水面泛起波痕,明亮喧嚣的灯火透过前厅落地窗,给整座别墅覆了层淡淡的玫瑰色。
宋宜禾站在廊下,色怔怔。
她并未料到,这场硬仗到最后会以三叔气到说不出话,却又无可奈何,甚至还得好言相送两人的场面来画上句号。
身后传来脚步,宋宜禾敛起思绪。
贺境时垂着眼睫走到她旁边,瞟了眼外头的雨势问:“你回哪儿?”
宋宜禾说:“学校。”
“噢。”贺境时翻出微信,准备让司机送两把伞进来,“那顺路送你。”
宋宜禾乖乖点头。
想起他看不到,又赶紧嗯了声:“谢谢您。”
贺境时划拉屏幕的动作一顿,扭头看她一眼,唇角微动,到嘴边的话终归还是咽了下去。
庭院内细雨绵绵。
两人之间没什么多余的话可说,上一个话题结束,立时安静下来。
旁边的人一直在翻手机,宋宜禾原以为他在忙,可等了半分钟,这人依旧低着头,不知道在手机里找什么。
余光稍偏,她看到他被光映亮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