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眼眸一转,“接着说。”
李星禾微笑起来,“臣把他接到府上,往好了解释,那是臣看他重伤失忆,心疼他落魄颓败,无依无靠,才执意把他接到府上照顾。”
“那往坏了解释呢?”
少女稍微顿了一下,真心实意地说:“那就是臣觊觎他的美色,把他抢回府里做侍君。”
“你还学会养侍君了!”皇帝一时气急,差点把手里的念珠朝她甩过去。
李星禾下意识侧身躲了一下,机灵道:“皇叔息怒,这不是应付外面人的说法吗,皇叔又不是不知道我与贺兰瑾素有仇怨,怎么可能会看上他。”
看她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皇帝仔细想了想,李星禾虽然骄纵不听劝解,但在一众皇子公主中,也就只有她还没通人事,洁身自好。
如此一看,她说的话也并非不可信。
李星禾偷看着皇帝略微动摇的表情,继续说,“贺兰瑾本就有罪,关在大牢里,朝中人有了心思都能去见一面,说不准就被他几句话挑拨起了异心,不如就幽禁在臣府上,一来断绝他与朝臣间的交流,二来,他一个文人落为侍君,败坏了名声,日子一长,他在朝臣中也就没那么大影响力了。”
听到这里,皇帝终于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
原本贺兰瑾犯的就不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只是为推行过于激进的改革,触犯了朝中世家大族的势力,过程中又用了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欠了几条人命,才不得不将他治罪关押。
处死他会触怒改革派,不处罚又会得罪世家,朝纲一乱,还谈什么治国安邦。
皇帝这些日子一直在安抚两派,被李星禾闯出来闹了这么一出,反倒将所有的怒火都引到她身上了。
“好吧。”无奈中带了几分舒心。
“多谢皇叔谅解。”李星禾跪在地上磕了个头,这样磕一下,她纳贺兰瑾入府这件事就在明面上敲定了。
皇帝俯下身来提醒她,“此事绝不可轻动皇太后,她一直在为你物色驸马的人选,若是知道你养了这么一个人在府里,非得气坏了身子不可。”
“臣知道了。”李星禾微笑答。
“朕还要看其他的折子,你就先回去吧。”皇帝捏了捏眉心,抬手打发她离开。
李星禾这才放下心来,“臣告退。”
走出温暖的勤政殿,猛地就被迎面吹来的冷风给冻了一个激灵。
脚还没踩下台阶,就见不远处一个熟悉的人影走过来,身着紫袍的男子抬起手来,客气地对她打招呼,“禾妹妹。”
李星禾站在原地,屈身回礼,“见过堂长兄。”
大皇子走上台阶来到她面前,凑到她面前小声说:“我听说你从刑部大牢……”
“是我干的,皇叔已经把我叫进去骂过一顿了,堂兄也想来教训我一番吗。”李星禾不悦地扭过头,她知道自己这事做的冲动,但也没有错到任人训斥的地步。
见她不高兴,大皇子忙放轻了语气,和善道:“禾妹妹不要误会,我是为你担心,毕竟那贺兰瑾城府深,妹妹又与他素有旧怨,留这么一个人在身边,为兄是怕你被他所害啊。”
“他敢害我,我必会让他付出代价。”李星禾狠狠咬牙,在大皇子面前表明态度。
大皇子这才住了口,客套说:“妹妹有靖北王遗风,自然无所畏惧。”
听到父亲的封号,李星禾眼一沉。
“我先走了。”说着,也不等大皇子应答,就侧身从他身边走过。
她走下台阶,耳边还能听到大皇子走进了勤政殿。
“儿臣参见父皇。”
“外头天冷,皇儿怎不添件衣裳?”
父子之间最寻常不过的对话,却叫李星禾觉得陌生又遥远。
她拢了拢衣裳,心中怅然若失。
顶着寒风走到宫墙外,芷蓝走上来为她披上了雪裘,见她脸色不好,关心道:“圣上可是斥责公主了?”
李星禾摇摇头。
“那公主怎么不太高兴似的?”芷蓝拍了拍马背,扶她上马。
“没什么。”李星禾心情低落,不想再开口。
芷蓝没有再追问,二人一同回府。
严寒冬日总能勾起人对家的思念,不管外头风雪多大,家里总能有一团温暖的火焰,一家子围坐在火炉边,热热闹闹,开开心心的。
可惜这样的温暖,她从不曾过拥有。
快到公主府门外,李星禾猛然想起,她离开的时候,贺兰瑾曾经跟她说过“早些回家”,她虽然没有爹娘,没有兄弟姐妹,但是……有贺兰瑾在……是不是也算是有了一个会爱她的人?
毕竟,那个傻瓜忘却了一切,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她呢。
想到这里,少女脸上愁云渐消,赶到了府门外,拉住缰绳停马的时候,却不见府门里有人等候。
期待落空,李星禾鼓起了腮帮子,下马走进府中,就见伺候贺兰瑾的阿福正候在正厅外。
她没顾得上打理阿福的问安,直接撩开门帘走进正厅,果然看到身着青衣的美人坐在厅上,手边正在用小炭火烤枣子,飘出来的味道甚是香甜,叫她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贺兰瑾转过头来,见是她,忙把手上的东西放下,走到她身边。
不等他开口,李星禾抢先责问:“你怎么不出去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