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娘送来了青梅,吃过要好了些。”盘腿久了,麻感一阵阵的传至全身,宝因说完最后一个字后,齿间倒吸口气。
虽极力忍住声音,可还是有细微嘶声跑出。
林业绥从几下伸手过去,握住女子遮在襦裙下不堪一握的足腕,轻轻扯到自己这边,按捏着小腿。
麻感逐渐消失,酥麻又浮上心头。
夕日渐斜,引起无限思绪。
宝因想要将赤足收回来,被男子轻喝住。
“不要动。”
*
管着东厨事务的婆子用围裙擦了擦满是油污的手,来到屋外喊了声:“大爷,饭已备好了。”
屋内的男子沉声道:“进来。”
不到片刻,竹帘被打起,两个婆子先进屋来,一个婆子搬了张矮足几,另一个则快步先来将罗汉榻原有的小香几拿走,放到一旁。
随后侍女端着几个盘碟入内,摆上食几。
近日来,庖厨做的都是些女子能吃下去的面食,比如拿黄酥油和面粉做成的单笼金乳稣,软软乎乎的香甜味。
天花毕罗则是将五台山生长的天花菜细细剁碎加入米饭里,本要再放一类香料,可女子不能闻,故而舍去,只简单调味包入面皮内蒸熟。
宝因每样都只吃了几口,便搁下不再吃了,余下都是男子吃的。
她看着慢条斯理嚼咽的男子,林氏是北渡来的,许是想念故乡味道,自第一代家主始,府内都多做南方的菜式,面食之类少吃。
可这些日子来都陪她尽吃清淡素菜或是面食了:“爷其实可以吃些荤腥的,不然怎能饱腹?”
“你闻不得荤腥,我吃了岂不凭白让你受罪。”林业绥吃完后,放下竹箸,拿茶水漱过口,“这些足以饱腹。”
心中还是担忧的宝因提议道:“或可先分食。”
林业绥端过侍女食盘上的那盏咸茶,因泡茶工序不够精炼,茶面漂浮着细碎茶叶,不过到底是饭后粗饮的,便也不讲究这些。
他拿茶盖刮去,听得女子的话,抬头笑道:“幼福以为我为何不提分食?”
那个答案似乎已呼之欲出。
两人却都默契的不再继续。
...
用完食,天将黑未黑。
侍女早已将里间的灯盏点亮,也把外间的两盘果子拿了进去。
婆子则在外间收拾着食几盘碟。
全都收拾干净妥当后,见绥大爷和绥大奶奶都进了里间去歇息,她们朝里问过一声后,才吹灭灯烛转身出去。
...
没一会儿,烧水的侍女也将水提进了湢室。
宝因刚吃完,胸口还有些梗,便让男子先去沐浴。
她则动手将里间收拾了番后,瞧着桌案上那盘被吃得只剩孤零零的两三个在那儿的青梅,舌尖又生出津,可又不好冷落了男子特意让人去给她带来的桑葚。
纠结之际。
被沐浴完出来的林业绥瞥见,轻笑道:“捡你自个儿爱吃的即是,本就是因你想吃才叫人去万年县寻来的,为的便是可以解馋。”
宝因捡了颗青梅,吃完又塞了粒桑葚进嘴,随后拿吴人纱边角做成的食罩盖起来,粲然道:“我又怎能负了爷的心?”
林业绥轻笑不言。
说着不负他,却又先吃下青梅。
宝因不知他所想,径直到卧床边,伸手摘掉挂在帷幔上的鎏金银香囊,又走到香案那边,将香灰倒在桌上盛满水的哥窑大盘里,瞧着清水渐黑,她还是问了句:“官家今日诏爷有何事?”
“裴爽几日前弹劾一个五品官携宠婢在官署过夜。”林业绥拿了粗麻帕子,坐在榻边,简单擦拭着头发,“官家要我明日上任查清是否属实。”
孙酆、孙泰二人的事起于京畿道管辖的万年郡,又属管辖郡内的百姓报官,在京兆府的职责范围,只需最后将判刑结果交由大理寺复核。
而此事乃监察御史所弹劾,京兆府无权审核此事,且御史台只有监察弹劾之责,具体判罚及审查则要大理寺来办,最后刑部复核并执行大理寺的判罚。
宝因拿杆敲了敲香囊,将挂壁的灰都清干净后,她手稍微一伸,拿金扁舀了少许香粉进最里面的囊球里,抬头对上男子的视线,轻声开口:“爷答应过我的。”
林业绥愣了稍许,记起那日的事,自己亲口说过绝不会再发生围春草场的事,也答应要与她白头偕老,而后笑开。
他吐出两字:“幼福。”
宝因不理,只觉男子忘了那些话。
林业绥也不恼,好整以暇地看着女子。
宝因装好香粉,点燃挂回去后,才过去暖榻,如今天气热起来,地炕也不再烧火,又听侍女说新的热水已提进湢室,她褪下腕间镯子,放在几上,忍不住道:“爷不顾我,也不顾孩子?”
男子忽沉闷下来:“若幼福说些我走了后,自己会如何伤心的话,指不定更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