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是个急性子,听到婆子的声音,只觉要逼死人,受不了的出声冷斥:“有事就快些说!”
这么一斥,倒也管用,官家婆子霎时便将心里的那句话顺顺畅畅的给说了出来。
“老爷从外面领了个女子回来!”
作者有话说:
[]庶出皇子称呼生母为阿姨。
[2]文献出自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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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史·齐武帝诸子》:“母阮淑媛尝病危笃,请僧行道。有献莲华供佛者,衆僧以铜罂盛水渍其茎,欲华不萎。子懋流涕礼佛曰:‘若使阿姨因此和胜,愿诸佛令华竟斋不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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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史·齐宗室》:“钧字宣礼,年五岁,所生区贵人病,便加惨悴,左右依常以五色绊饴之,不肯食,曰:‘须待姨差。’”
第章 乾坤初定
王氏的两条眉毛高高挂起, 口中的酪浆慢慢化开,摊开一团水,她吞咽进肚,仍是消化不来这消息。
林勤便如他名字一样, 勤恳的读书人, 专研水利建筑工事, 向来无心男女之事, 因而多年来,府中才只有一个哥儿和姐儿。
娶了她后, 说一个足矣。
在她生了一儿一女后,也说双全足矣。
什么都是足矣。
儿子夭折那两年, 她提过要为他聘妾延续子嗣, 亦也是不太搭理的模样, 说什么过继即是。
怎就会突然带回来了个女子。
不是去官署述职了?
宝因瞧见妇人梗心的模样,赶忙出声抚慰:“叔母先别心急,那女子既来了府上, 您先回去审问审问也不迟, 她是何身份, 哪里来的还一概不知呢。”
王氏听得这话,放下饮盏, 急忙起身, 连衣裳褶皱都没心思去抚平,匆匆就要往屋外去,走到门口, 又回头看向坐在罗汉床上的女子, 心里没底的好声说道:“宝姐儿, 要不你随我也去一趟。”
长辈家事, 向来不好掺和。
况且三叔父指不定也随着回府了,她一个侄媳前去过问男女之事,又成什么人了?
宝因摩挲着算珠子,抬眼看向王氏的方向,那儿正是门口,帘子被侍女打起,能与屋外的人互相瞧见。
原在做针线的玉藻见出了急事,现正站在外面,似是想进来,对上女子的视线后,更是转了转眼珠子,立马进来,着急说道:“大奶奶,前面李婆子来说有笔帐目出了些问题,好像是袁家那边送来的节礼单与入库的对不上。”
丢失节礼,便是出了偷鸡摸狗的家奴。
这件事倒也是真的。
不过在王氏来之前,李婆子半刻不敢耽误的前来微明院说过了,现在正在那儿挨个盘问经手这些器物的仆奴。
宝因不由赧然一笑:“我这儿还有些小事得处理,叔母那儿要是着急,不妨先过去,若有什么事,只管差人来府上找我。”
王氏心里也是焦急了。
那女子能使得手段让林勤带她回府,必不是好相处的,满心只想着寻人去给自己壮壮胆。
她心肠直,管家治人也只对付得来一些明面上的,便是有侍女婆子敢欺上瞒下,她个做主子的,要打要杀就是了。
可要真去对付一肚子心肠的人,大抵还会是宠妾,倒不知行不行。
现在冷静下来,觉得这样的家事到底还是不能摊开给小辈去看,不管是豺狼虎豹还是那深山的狐狸精,她便不信还治不了了。
想罢这些,王氏露出个轻松的笑,留下句“不过是个女子罢了,还能有什么事,宝姐儿先处理府上的事,改日我再来陪你坐”便迈出门槛走了。
到了傍晚,林勤夫妇两人所居的别府才隐隐透了些消息出来,本就是同宗同脉同个先人的子孙,两府的仆奴也多有往来。
李婆子那边也已查了出来,赶着腿脚来到微明院,顾不及坐下,嘴先张开了:“大奶奶,原是底下的婆子心粗,入库时便数错了数目,我重新命人仔仔细细的数了遍后,便也对上了。”
“既是负责入库事宜,怎还选了个粗心的?”嗓子整日都不舒服,宝因受不住的拿帕子捂嘴,轻咳两声,明眸扫过去,语气淡淡,“倒搅得你我都不安生,今日数错节礼,改日指不定还能做出什么来。”
这已是不悦。
李婆子听着,连忙陪笑:“我也想着要将她遣走,只是不知安排去哪才好。”
宝因也笑道,叫人摸不清心思:“我来府中快一年,除夕、元日、端阳这些都经手入库过,倒是不曾见底下那些婆子有过什么差错。”
这事的确古怪。
李婆子跟那婆子交情也不算是浅,叹了声:“她在府中算来十几年,手脚利落,办事爽快,历来都不出这事的,连李秀婆媳都爱使她。”
宝因忽问:“她与谁住一块?”
李婆子答了个人出来,却不是女子心中想的那个。
“事出必有因。”宝因咳完,放下捂嘴的手,轻搭在榻几上,指尖捏着水蓝色的丝帕,折出几条褶纹,垂落在榻几边沿。
随后她左手覆上腹部,别有意味的轻笑一声:“往后再说吧。”
主子心中有数,李婆子也说不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