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立在旁的红鸢也担忧的看向女子,她虽是好心,却找了麻烦。
“几味安的药罢了。”宝因色自若的将盏搁下在旁,冁然一笑,“昨夜回来后,屋里这两个丫头只恐我因兕姐儿的事吓得心慌乱,再失了魂,丢了魄的。”
体味到什么后,红鸢也跟着接话:“昨夜的事要再来一回,不止是大奶奶被惊,我们也受不住了。”
杨氏脸色渐渐难看,随意找了个借口便走了。
坐在廊下听了一耳朵的玉藻,高兴地直接往屋内扑来:“不愧是我的好红鸢,大奶奶的话一听就明。”
“呸,又在说些胡话了,我可不是你的。”红鸢已适应起这种主仆氛围来,轻而易举的接起话,瞧见女子有倦色,主动往内室去,“我进去守着大娘子,大奶奶也歇歇。”
说起歇息,走去收拾茶盏的玉藻将心里那句腹诽之言隐晦说出口:“二太太...也是够叫人累的。”
宝因笑着没说话,人情交往便是如此,由不得心,总要知晓忍耐退让,受不得已的委屈,心中还需所思万千,小心做到周至。
她拾起素纨扇,贪着这点微凉,执扇的手同时也有一股重力往下坠,是腕间金镯滑落至小臂所致。
不知天台观的那只仙鹤可还好。
作者有话说:
明天(22号)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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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处】宋·朱熹《中庸集注》 :“故君子之治人也,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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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章 丧讯
用过早食, 王氏在屋内翻找半刻后,拿上芙蓉通风蜜膏,没有携奴呼婢,独自一人, 颇为闲适的往西府去了。
小厮都是认得这位三太太的, 什么话也没问, 反是阿谀了几句, 再毕恭毕敬的开门让人进府去了。
虽然搬了出去,可还是被当成府里的正经主子看待, 王氏心里自是高兴的,进了边门后, 满面春风的穿过外宅, 再由二门入内宅。
西行路过花红柳绿, 怪石流水,岸芷汀兰。
王氏忽止住,侧过身子, 隐在柳条后, 瞧着远处水边平滩, 那立着有两人。
她细细琢磨着,凭着从前的印象认了出来, 稍老的那个是管西府蔬果的朱婆子, 年轻的那个是负责分拣东府各院蔬果的绿荭。
“她是主子,万事不知,万事不听, 坐着伸手张嘴, 哪儿不痛快了, 便只管打骂。”绿荭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在那儿诉着苦,“那又是我的错么?我不是那结果的树,也不是那管风雨雷电的老天爷,说什么我也要走李秀的路了。”
这等冠履倒易的话,使得旁边原还在宽慰她的婆子不由嗔了眼:“可仔细管着你这张嘴,既晓得我们是侍奉府里主子的,便也要明白挨得就是这份骂,主子对你好些,还真以为自个儿是个人了。”
“我是贱骨头侍奉人的,那也不是任人践踏的。”她们都是下.贱人,不帮着不说,见婆子还维护起人来,绿荭心中更觉郁闷,自己拿帕子擦去眼泪,“大奶奶有孕时,极爱食酸,有回天热,果都掉树了,只送了两箩来,又得分去各院,大奶奶那次没能吃多少,吐得呕肝吐胆的,知晓其中缘由,反还来体谅我们。”
说起这事,朱婆子也是一声叹气,同是主子,出身不同,涵养不同,待人的法子也是天上地下,一个把她们当人看,一个往死里磋磨。
她也心疼起眼前的人,还有些自尊没被磨掉:“这事到底麻烦,你我都是做不得主的,先去与大奶奶说了再想剩下的。”
绿荭点头,蹲下去在水中洗着帕子,不再说话。
王氏听了两句,很快便悟出来说的是哪个主子,她不愿惹这腥臊,另择路去了微明院。
因临近端阳,恶月恶日,热气开始毒辣起来,她进去时,院子里的侍女都趁着这会儿天还凉,拿艾草和胡蒜编织着避瘟鬼和五毒的东西。
宝因立在阶上,貌甚闲暇,垂眸带笑,看这几个丫头在用多出来的菖蒲叶折花鸟鱼虫。
瞧着门楣,穿过游廊而来的王氏高声道:“明儿才是端阳,怎么就挂起来了?”
“我明儿想去天台观做些法事,正好空闲,干脆先悬挂起来,指不定就有些五毒提前来了。”宝因疑惑看去,见是妇人,眉目舒展,玩笑两句,又言,“叔母可是有事找我?”
这话提醒了王氏,她走上前,把怀里的东西递过去:“前几日你不是说每逢炎夏,嗓子就会发紧,我这不给你拿芙蓉通风蜜膏来了。”
宝因接过,端量几眼,笑了笑:“喊个侍女也就行了,叔母怎么还亲自给我送来,倒让我受不起了。”
“我出来消消食,顺道给你送罢了。”听不惯女子后半句话的王氏努嘴嗔了眼,转瞬又细心嘱咐,“要食便舀一点出来,用热水调和。”
宝因颔首,道谢一番,再将东西交给玉藻进屋去放好。
王氏心中仍还惦记着来时遇见的那件事,心中正在犹豫说不说时,那两个人便结伴来了。
没一会儿,已走到女子跟前:“大奶奶。”
才吩咐完人的宝因看过去,一下便察觉出不对劲,笑问:“发生了什么,府中有什么不痛快的?”
绿荭不好说,所以朱婆子回道:“二太太喊过去骂了她。”
涉及府里主子,不好在外言语。
几人进了屋。
朱婆子刚沾方杌,便开始说起来:“还不是为了时令水果这些事,大奶奶和三太太也是知道的,往年到了季节,各处庄子都要送收成中的三分之一到府中供消遣,送来府里后,先由我按照分成东西两府的定例,随后东府那份由绿荭按照规定的份例送去各院,庄子里剩下的则要流入两市,由专责买卖的人去贸易,折成通宝入库。”
宝因还没开口,嫁来林府多年的王氏先出了声:“历年来都是如此,我记得你也办这差事多年,怎么这次反惹出祸事来。”
她也是府里的太太,来时又大概听了些墙脚,知道是主仆出了嫌隙,这种时候,自要维护着主子这边。
“三太太这话说得真偏颇,又哪是我们想惹的?”为这事被骂过的绿荭接过话茬,忿忿道,“今年寒冬太长,天气暖和不起来,三月里那屋脊上都还有雪覆着,又有哪些果树是能捱过去,还能长果的?庄子那边的人已是想尽了法子,烧柴火、搭棚子,可再如何,也比不了老天爷痛痛快快的暖和几日,所以今年那些庄子里的收成不大好,按照三分之一送来府中的也少了许多,再按照份例送给各院,自也是要比往年少的,可二太太那边偏要说是我给短缺了...”
说到这儿,又触及憋屈处,眼泪止不住的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