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们身为外孙的五个月孝期也守完了,再谈婚事亦无碍。
林业绥擦完手,将帕子扔过一边,安静听着。
“爷觉得如何?”宝因吃了几口茶,很快便觉饱腹,说着伸手便要放去距离稍远的榻几上,“家私虽清,我只怕还有什么不知道的秘辛。”
言外之意,是要问朝堂。
林业绥接过女子手中的茶盏,顺手放在几上,想了想河内魏氏在朝堂上几个显眼的子弟,细思那个魏七郎,以入仕执政为准,评判着:“子弟都是有才能的,只是始终都差着一股风,所以好几人都是抑郁而终,始终无法得志,魏七郎也属这类人。”
魏家大概是想要借他们林氏这股风。
“魏七郎才华不错,心中有沟壑,品德也好,没做过什么坏事,家风亦是清亮,不然便不会祖辈都抑郁逝去。”发现女子在发怔,他探手过去,轻捏了把,“放心便是,不过借风而已,孔明还有草船借箭,使自己的能力永远埋没,那才叫无能,况且未必就是为借风。”
宝因倒是不担心这个,世家姻亲不外如是,好比袁家,只要品行好,家风好,便好。
她脱下金镯,笑言:“这个魏七郎叫我更好了。”
林业绥不答,只盯着她罗衫交领处。
宝因也察觉到,垂头看。
男子道:“看来得换一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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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纳妾
宝因晨起后, 体感不适,生出几分倦怠来,梳妆穿衣,理了些府务后, 便倚着坐床上的软枕, 闭目养。
呼吸一会儿轻, 一会儿重。
后因实在难以入眠, 干脆睁眼,随手翻起了《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 想要使灵台清明,瞧到”常遣其欲而心自静, 澄其心而自清”时, 侍儿轻手轻脚的进屋, 一个上前来轻扶,一个收拾着几面。
玉藻也来到里间,将东厨婆子端来的粉粥、索饼和花折鹅糕放在榻桌上, 又递过一双犀箸给女子。
宝因执箸夹了块花折鹅糕, 吃了一点便搁下。
瞧着女子没胃口的模样, 玉藻又将稍远的索饼放到近前:“这是特地让东厨做的汤饼,用了鸡子清溲面, 放在豉汁中熟煮的, 能治脾胃气弱。”
闻见这味,宝因摇头,又发现这丫头皱着脸, 无奈指了指那碗由各类谷物研磨成粉, 煮成的粉粥:“用些粥便可, 早食吃不了味重的。”
“吃粥哪能饱腹。”
玉藻嘴上这么说, 却还是老老实实的放了过去。
“世人个个学长年,不悟长年在目前。我得宛丘平易法,只将食粥致仙。”宝因捻着粉玉匙柄,舀了个满档,真正吃进去的,只有一点,嚼了两下便吞咽入喉,她借着打趣说笑的功夫,不动声色的放下这碗粉粥,“吃了这粥,可是能成成仙的,偏你还只想着饱腹之用。”
许是真不舒服,玉藻也不再逼着女子吃什么,吩咐人收拾好桌几碗碟后,将帕子递过去:“要不我派人去福梅院那边说一声,大奶奶明日再去?”
“又不是什么大病,不过是些不妨碍的小疾。”宝因轻压了下唇角,立马便有人端着茶盏、铜盆上前,她漱过口,洗完手,然后下榻,走去卧床旁,“只是昨夜做了个邪梦,睡不大好,这胃口也没醒来,吃不下什么东西罢了。”
郗氏等人回来的那日,正好是初十。
一路上舟车劳顿,到了府上后,不止是郗氏打不起精来,一副萎靡的模样,扶额说头痛,连林妙意和林却意两人也是耷拉着脑袋。
六娘则直嚷着要回屋去睡觉。
两个女郎次日便精起来,郗氏则休养了四五日才好。
今日卯末,福梅院便传出了消息。
那请安自然也是不能免的,虽说卯时已过,可怎么也需去那儿走一趟,听说东府那边的人已经去了,她要是散逸轻慢,只怕里外不是人。
玉藻帮东厨的人收拾着余下的,叹道:“我瞧就是多日劳累积在了一起,大奶奶又不肯好生歇息一日。”
对这话,宝因只是一笑置之,随即在卧床边坐下,屈身从枕下摸出一对银杏耳坠子戴好,拢好玉作的圆镯后,便出去了。
出了院门,沿着南边的路,走过种满花树的汀渚,穿过一处园子和竹林,瞧见那百年树龄的梅花,就是福梅院。
顺阶进院,绕过游廊,迈过门槛入屋。
宝因朝穿着淡雅的妇人万福道:“母亲身子可安好了?”
林府毕竟不是郗氏,便是要守孝也不能像在郗府那般披麻戴孝,做些过分的行为,若不然,岂不是在说林府死了人,所以也只能穿戴的素洁些。
这次回来,郗氏倒也没再像往常那般为难,反是对着宝因和蔼笑了笑,开口让其在旁边的乌木椅坐下,又说:“休养了这几日,好不好也就这样了,身子便像是那枯萎的花,年纪一大,再如何小心养着,也回不到年轻的时候。”
“我倒觉得像是那花的树干,只要细心养护,何尝不能延年益寿,母亲院外的梅树不是便有百年树龄?”宝因缓步过去,嘴上笑答着妇人的话,“待会儿回去,我叫李阿婆她们再给母亲配些人参固本丸吃着。”
说话间,桃寿也奉上了刚煎好的茶。
“这些我院里还有,待吃完再差人去配也不迟。”郗氏托着沉甸甸的茶盏,一双眼睛笑成了缝,说起别的事来,“前面铆哥儿他屋里的来过了,我瞧着那肚子倒像是五六个月的模样,大概会是个儿郎。”
妇人不管旁人,低头吃了口滚烫的茶,自顾自地说着:“倒是快,袁家这个我记着是三月才嫁来的吧,虽说六月才探出来的孕脉,但怀上定然是要比这个月份还早的,大概也就四五月的时候,竟然这么快便怀上了。”
茶汤的热气腾起,宝因放在旁边几上,未饮也未应。
郗氏满心只想着自己的事,自然不在意这些,再张口,已是单刀直入的气势:“你怀兕姐儿的时候,嫁来府中大半年了吧?”
宝因浅笑,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