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屋内的仆妇都将箱笼抬出去,再无旁人时,林业绥长指简单几挑,女子外袄便稍微散开,他牵着人在就近的圈椅坐下,炭盆在几步外。
宝因从椅上起身,主动走到男子敞开的双膝间,用发热的手心去贴他。
林业绥瞧着,不禁轻笑一声,他原有的愠怒早在听到前面那些关怀体贴的话时,就已消散。
听到他低沉清朗的笑声,宝因也装作无事的开口:“何时出发?”
林业绥将人拉到怀中,抬手捻着女子耳珠:“两刻前。”
宝因一楞,连忙要起来:“岂不是被我给收拾箱笼给耽误迟了。”
林业绥用了力道禁锢住她,捻耳的手继续往下,落在隆起的肚子上,手掌下意识的小幅度抚摸了几下,视线却上仰望着女子:“不妨事,是我想要与幼福再多待一会儿。”
两人温存过后,林圆韫姐弟也来到屋里。
宝因生怕自己坐在他腿上的样子被孩子瞧见,吓得立马从男子怀里离开。
林业绥笑了笑,起身与两个孩子告别。
男子才离开不久,东府那边的春红也急忙来到微明院,内心焦虑的咬着唇:“大奶奶,三娘已经知道那件事了,表面瞧着是没多大反应,但就不知心中是怎样,现下要如何是好。”
宝因抱着暖炉,瞧着庭前那株芭蕉,一言不发。
腊月里,陆六郎便已迎娶新妇入府,只是崔氏到底还是顾及脸面,想着他们刚与林氏三娘和离半载未有,名声终究有损,故没有太铺张。
林府自然早就得知,她怕林妙意听了伤心,一直有意瞒着。
宝因轻叹,也只能说:“你平日里多安慰安慰,仔细盯着些,尤其是夜里,不要叫她出事,最好是搬到屋里去守着。”
春红以袖擦泪,点点头,回去了。
宝因则回身望向一块在雪地里玩闹的姐弟俩,不由莞尔,缓步过去,在一旁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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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建邺城十三里外的杨柳亭中,原来的柳青被一片白给覆盖,看过去了无生机,只有四匹棕马齐立雪中。
驾车的驭夫远远瞥见,连忙禀告车舆内的男子:“绥大爷,亭子旁边停着驷马所拉的车。”
林业绥眸光稍顿,搁下手里的书卷,嗓音清冽:“在他们车旁停下。”
驭夫应下称是,很快便驾着车稳稳停靠过去。
驷车里也忽有了动静,只见有舍人立在车旁,恭敬道:“我家主人请林令公下车一叙。”
林业绥长指轻拨开车帷,朝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打量过去,想着有些话还需叮嘱,随即弯腰出去,踩着车凳下到官道上。
坐在后头车驾里的童官立马下车,捧来大氅给男子披上。
得知昨日的事,李乙目光黯淡,带着对那人的恨,却又转瞬变得温和:“是我连累了林仆...”停顿一下后,改口喊道,“令公。”
林业绥付之一笑:“此事无关殿下,某不敢受。”
李毓被打是多方凑成的结果,太子想要为从小一块长大的弟弟报仇,他则要明确的告知天子,今国有储君,轮不到亲王来接受朝贺。
李乙还是说道:“终究是因我之故。”
林业绥也不再为此而推拒,抬眼望向漫天白色的一点黑,语调缓慢:“臣有事相问,还请殿下勿要隐瞒。”
李乙颔首示意:“尽可问。”
想到叛乱,林业绥的色渐冷下来:“殿下可曾命东宫属官前往汝阳郡为哀献皇后修建宗庙。”
李乙不知所以的嗤了声,驳道:“哀献皇后乃元配,日后必要共附太庙,留名国史,我为何还要另外修建庙宇,且此举名不正言不顺,好像哀献皇后有罪一般,死后灵魂都只得到别地安生,那我岂非不孝!”
那便证明背后确实有人想要在天子弥留之际鸠占鹊巢。
尚未弄清全部的林业绥目光凛冽,当务之急是先解决叛乱,倘若不去,只怕那个人便真的要顺势谋反。
在登车离开前,他最后一次嘱托眼前这位储君。
“殿下绝不能离开建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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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业绥被明升暗降后,调离建邺的消息不胫而走,初四那日长生殿内的君臣争执也原模原样的传了出来。
随后,裴爽等人也连续被贬谪。
半月不到,皇帝便彻底病倒,常常卧榻不能起。
由长生殿舍人告知尚书、门下、中书三省,天子需卧床养病,不议国政,而三省高官及留守建邺的诸位大王也都开始进宫轮流侍疾。
进入二月,李璋病情更甚。
初七戌时三刻,内侍忽到各府各殿传报皇帝病重。
东宫得了消息,紧忙进宫,脚步刚走至长生殿,便看到李风与李毓在争执不下,贤淑妃则在旁哭哭啼啼。
起因是李毓命人守着殿门,任何人都不能进,搅扰天子养病,并怒斥长生殿的内侍假传帝命,天子身子好转,哪有病重之势,要以大不敬之名问罪。
李风则暗讥李毓是要逼宫。
李乙瞧着这位多日来都侍奉在皇帝身边的内侍,皱起眉头,自有储君威严:“究竟是否假传,进去一看便知,七大王这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