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时辰后,解药便熬制好了。
华春秋同宋彦一道将解药端进唐姻的房间,交到了宋昕的手上。
华春秋忙了半夜,撂下药便歇息去了,房间内,便只留下宋昕、宋彦,以及尚处于昏睡中的唐姻。
“三叔,表妹还会醒来吗?”宋彦焦急道:“我没想到,她……她竟病得这般严重了。”
“表妹?”宋昕顿了顿,纠正道,“是三叔母。”
宋彦愣住,点点头。
宋昕盛起一勺,在唇畔缓缓地吹着:“你怎么亲自来了,宁昭那边,可还有能主事的将领?”
宋彦一怔,回归正题:“三叔放心,宁昭我已做了部署,可保万无一失,上次接到你的信,说武将军弄丢了舆图,本来我便要去滇城一趟的,只不过因为表……因为她的蛊毒的事情,提早出发了。”
“你不该亲自来,该直接去滇城的,派个人送药便是,这样也不会给人留下诟病你的话柄。”
“可三叔,我……我担心她。”宋彦道:“三叔不早都猜到了我会亲自过来看看情况,否则、否则又怎么会吩咐所有人紧闭房门不得外出?您不过是替我隐瞒罢了,我……我自然知晓。”
宋昕这才抬眸看了眼宋彦。
这小子,比以前似乎沉稳了许多,不那般毛躁了,看来军营的确是个能磨练人的地方。
宋昕:“罢了,事已至此,不必说了。”
勺中的汤药吹得差不多了,宋昕打算给唐姻喂药。
宋彦凝眉看过去,唐姻实在消瘦,眼下昏迷不醒,该如何喝药?
正欲发问,却见自家三叔含着汤药,已经覆上了唐姻的唇。
他如遭重击,瞳孔放大了些许,缓缓侧过脸去。
心头许久不见的熟悉的酸楚排山倒海般地袭来。
是了,他在酸个什么劲儿,如今他连吃醋都已经毫无道理了。
她不是表妹,是三叔母。
房间内静得出,只有勺子轻微磕碰碗壁的声音。
宋昕已经几次三番这样给唐姻喂药,很快便将汤药送进了唐姻的腹中,而这时间,对于宋彦似乎显得过于漫长、过于煎熬了。
不知过了多久,宋彦缓缓转过头来,看见自家三叔正给唐姻用手帕擦拭嘴角残留的药汁,又缓缓垂下头来。
这个房间里,他像是一个多余的人。
“三叔,我……我先走了。”
他送来了草药,唐姻吃过了,他也没有什么继续留在这儿的理由。
宋彦起身,又看了眼床榻上眉头紧锁的女子:“我去滇城了,武将军那事儿,还待我去收尾。”
“好。”
宋昕没有挽留,直到宋彦离开,门外的嘈杂声归于平静,他才缓缓看了看大门处。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该面对的总该面对,离开宋府也好,逃到军营也罢。他们终归都姓宋,将来,唐姻于宋彦也不会一生一世不会相见。
他不想唐姻因为这一层关系心有多虑,每每见到宋彦都要尴尬。
同样的,也不希望宋彦为此所累,浪费大好的年华。
宋彦本质上不是什么奸恶之人,相反的,更有一丝难得的真诚。
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儿,他希望,他会放手。
他希望,宋彦放过他自己。
·
喝过药的唐姻并没有立即醒过来,华春秋说过,解药的药效并没有那么快。
宋彦一行人一走,宋昕便解除了众人的禁足。
他叫信鸿知会下去,厨房灶上温着汤、粥,鸡蛋也备着,只等唐姻一睁眼皮,便可以为其蒸蛋羹。
宋昕守了唐姻一夜,终于在第二日清晨的时候,唐姻缓缓将眼皮睁开了一道缝隙。
许是眼睛闭了太久,晨曦微弱的光也变得有些刺目了。
唐姻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喉咙干痒,想要开口要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周身上下沉重、乏力,酸疼疼的,大抵应该很久吧。
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又人影在她面前晃荡。
“姻姻,张嘴,喝水。”
好渴,唐姻乖乖地张开嘴唇,温热的清水入了喉咙,疲惫得到了一丝舒缓。
她的眼前变得清晰起来,看到了熟悉的、令她安心的人。
“……好痛。”
喉咙痛、头痛、身上痛,哪里都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