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略为提高声音,叫道:“姑娘……”
薛玉琼目光不瞬,将手一摆,道:“别吵。”
九娘楞了一楞,见她似是除了王笑笑,浑忘天下万物,灵机一动,道:“王少侠醒来之后,需要什么?姑娘可准备了?”
薛玉琼听见起首“王少侠”三字,倒将话听进去了,“嗯。”了一声,道:“你去看看厨下有何食物,送来就是。”口中说着,秋波依然直直盯在王笑笑面上。
九娘暗道:“唉,这姓王的害人不浅,姑娘如此,怎生得了?”想了一想,只得朝厨房走去,过了一劾,托着一个木盘转回,盘中两碗热粥,三个小菜,两副筷子,行到薛玉琼身后,道:“姑娘,送来了。”
只听薛玉琼道:“他还未醒,等一等。”
九娘丑怪的脸孔,颤动了一下,道:“姑娘先吃点吧。”
薛玉琼道:“不必。”九娘楞了一楞,暗暗叹息,无奈之下,只有将草屋中那张桌子,移到床边,放下木盘,她也在一旁木凳坐下,留意着小主人动静。
深山岂有更漏,三人两坐一睡,不知不觉间,蜡烛燃尽,屋外鸟鸣嘤嘤,天色已亮。忽听王笑笑长长嘘了一口气,霍然睁开双目。
薛玉琼惊喜交集,道:“你醒了。”
王笑笑暗一运功,但觉真气竟是难以运转,脏腑破损不堪,命在旦夕,心中暗暗震惊,却淡淡一笑,道:“向问天何在?”以肘支榻,挣扎欲起。
薛玉琼连忙伸手按住,道:“你伤势极重,不宜多动,还是躺着的好。”
王笑笑微一用力,即觉头晕胸闷,心知不能妄动,重新躺下,笑道:“这种滋味,平生第一次尝到,也算有缘。”薛玉琼见他毫不将生死放在心上,想起向问天之言,王笑笑仅有十日之命,芳心如绞,眼泪若断线珍珠,滚滚下落。
王笑笑微微一笑,道:“你性情坚毅,平日轻不流泪,何事令你如此伤心?”他身在伤中,犹温言慰人,薛玉琼益难忍耐,忽地跪在地上,螓首深埋床沿,痛哭失声。九娘站起身来,口齿一张,似欲出言,忽又闭住,默然一叹,眼眶含泪,悄然退出。
王笑笑转过面庞,柔声道:“你有什么委曲,不妨说来听听。”
薛玉琼哭道:“我恨。”
王笑笑眉头微蹙,道:“恨什么?”
薛玉琼抽咽道:“恨向问天。”
王笑笑笑道:“他欺负过你,又震伤了我,该恨。”
薛玉琼断断续续地道:“更恨我自己。”
王笑笑含笑道:“这就不该了,人哪有恨自己的?”
薛玉琼颤声道:“还恨你。”
王笑笑双眉一蹙,随即舒展,侧卧榻上,微一点头,道:“必是我那里得罪了你……”
薛玉琼螓首一抬,垂泪道:“我恨你,恨你为何要顾及我的生死,不乘机毙了向问天老魔,我死了倒也干净,免得在这世上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