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潘吉卿的正室久已病亡,家中止有几个家人、仆妇,那敢管他?潘吉卿的本意,原想要大大的骗月兰一注银钱,等到银钱骗到手中,再慢慢的想个法儿把他打发出去。这个主意,比那倌人淴浴、光棍折梢还要恶毒了几倍。不料那金月兰在天津遇了兵乱,单单逃得一个空身,就连那箱子里头的二百块钱,还是章秋谷送他的。
潘吉卿高高兴兴的把他骗到家中,想不到扑了一个空,大失所望,方晓得金月兰两手空空,一无所有,把他留在家中,反要赔贴饭食。潘吉卿气得发昏,便渐渐的寻着事端,与金月兰吵闹非止一次。
月兰已经看破了潘吉卿的行为,心中也十分怨恨,便也要想一个绝户计儿,拿出那以前在黄府内的手段来,把他一捞一个罄净。便故意把自家的几件衣饰并秋谷送他的二百块钱,一齐交在潘吉卿手内,凡遇潘吉卿与他吵闹,月兰并不争执,一味的认错低头。
潘吉卿并不防备他有什么歹意。不料金月兰有心算计着他,和带来的娘姨合成一路,趁着潘吉卿出去,把房间内的细软金珠,还有些古董字画,打了两个大包。
乘着天色将晚,那娘姨挟着两个包,一溜烟走出后门,叫了一号小船,放在船上,把船一直放出城去,停在那丝厂码头,悄悄的等候月兰。这里月兰不慌不忙的叫家人去叫一乘轿子,说是要出城去看戏。那些家人见月兰平日常常出去看戏,不以为;又见他是个空身,那轿夫又是向来相熟的靠班,更加大意,梦里也想不到月兰逃走起来。那知月兰上了轿子,一直抬出盘门,到了戏园,便在包厢坐下,吩咐轿夫散戏场的时候再来相接。轿夫并不疑心,乐得自去。月兰略坐一会,看轿夫时,并不见他们的影子,心中大喜,霍地起身望外便走。戏园内人多于蚁,那有人来查问?他出了园门,雇了一部马车直到丝厂码头,寻着了小船,便叫那船家开到洋关左近的地方停了一夜。等到明天,三公司的小火轮验过了关开过来,半路叫住轮船,登时带缆拖在后边,径往上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