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夜间两点多钟,头上的热方才退清楚了,微微的出了一身汗。章秋谷自觉身躯疲乏,吃了一碗稀饭,便也上床睡了。
到了明天,章秋谷的寒热又来了,比上一回却觉得重了些儿。他太夫人等他退热之后便和他商议,叫他南京不必去罢,就错过于一场乡试,下科再去就是了,也算不得什么事情。依着章秋谷的性情,看着这个举人进士的功名本来原是可有可无的,所以在天津几千里路的赶回家来,一定要去乡试,原为着这位太夫人期望甚深,不容不去。如今听了太夫人这样的和他商议,自己也觉得有些支持不住,便对着太夫人道:“虽然错过一科没有什么,但是可以支持得来,还是去的为是。明天只要这个劳什子的寒热不来,立刻赶上船去,还赶得上学台的录遗,再迟就赶不上了。”
太夫人笑道:“你就是明天好了,我也不放心叫你一个人上路。你不要把我也当作那班势利龌龊的人,把功名富贵看得十分郑重。在我心上看起来,看着这个举人进士倒也是狠平淡的。不过你们章氏世代簪缨,门承通德,不得不在这里头图个出身就是了。”秋谷听了也笑道:“既然母亲决意如此,儿子一定不去就是了。”
太夫人又笑道:“若是我一定要逼着你扶病出门,不要说别的,只你这两位夫人只怕心上就要不快活了。”陈文仙在旁听了,微微含笑,也不作声。秋谷也笑道:“这个他们怎敢?”说着,太夫人见秋谷有些疲乏的样儿,便吩咐了陈文仙几句话,叫他好好招呼,自己便回房去了。
那里知道章秋谷的这个寒热发得甚是蹊跷,吃了几服药,非但不见一些儿功效,倒反的一天重似一天起来了。上一次的余热未清,接着第二次的重寒又至,到了后来竟是热得发狂谵语起来。只把一个章秋谷的夫人和陈文仙吓得个魄散魂飞,六无主,只说这样的病热是有些尴尬的了。两个人衣不解带的昼夜伏伺,却一天到晚的愁眉泪眼,着急非常。还是章秋谷的那位太夫人,见了章秋谷这般病势,虽然心上有些焦躁,却究竟在脉理上有些把握,知道这个病是没有性命之忧的。见了他们两个人急到这般模样,免不得安慰一番,叫他们不要着急。这两个人听了略略放心。
章秋谷整整的病了两个礼拜,方才寒热来得轻些。他夫人和陈文仙两个却整整的伏伺了两个礼拜,这两个礼拜里头茶饭无心,梦魂不定,真累得这两个花容憔悴,彩疏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