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心急如焚。语气自然也不再温和。
【我要知道自己哨兵的消息,你凭什么阻拦?如果他就因为向导不在身边,出了什么差错,你负得起责任吗!】
李项彻底撑不住了,发了一个位置给白露。【我护送您过去。】
【不必。】既然褚锋让他回来,自然是这边更需要s级的哨兵。她一人足矣。
李项望着她驾驶机甲离开的背影——技术熟练得过分,完全没有第一次实际操作的滞涩感。她还真是半点也不像一个向导,希望…她能给元帅大人带来转机。
白露驾驶机甲向定位点盲开。没有辅助系统,在宇宙中极易迷失……她用肉眼搜索着褚锋的黑色歼击艇,太难了,四周都是黑漆漆一片,上哪儿去找。
必须要快…白露心中催促自己,额角淌下细汗。
根据李项的描述……别人不知,她太清楚了,褚锋是异能晋级了!他的异能极其强大,晋级的痛苦和危险都是最高级别的。
可怜大狮子完全没有经验,甚至可能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白露心中骂死自己了,当初异能觉醒时她光顾着撸狮子,晋级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早早把经验分享给他!
别人都是亲朋相伴,尽量找一个有安全感的地方度过晋级期……她的大狮子呢!置身苍茫宇宙,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他还有那该死的幽闭恐惧,蛋型的修复舱都睡不了……白露的精系异能不知不觉已经满负荷运转,目力已经用到了极致。
汗水不断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嘴唇已经不自觉的咬破了……该死的,再找不见他,她就要冒险开启定位了!突然,一个星星点点的亮光闯入眼帘,五光十色、璀璨耀目却转瞬即逝。泰坦素!白露心中狂跳,驾驶机甲朝那个方向飞驰过去。
果然是褚锋的战舰!
白露飞快的穿好防护服,从大型机甲里跳了出去。她看见他了!
褚锋已经昏迷,身上的护甲零落的半碎着,整个人漂浮在太空中。他身上出现了无数裂痕,正在不断重复着破裂、修复的过程。偶尔有散溢的泰坦素游离出来,发出星星点点的璀璨亮光。
由于裸露在极度的低温环境中,褚锋的皮肤冻得发青,细小的冰晶侵蚀着体表,但是他体内却犹如燃烧着烈火,滚烫一片。白露把他横抱起来,小心翼翼带回战舰。战舰左侧的舱门上有几道明显的灼烧痕迹,里面更是一片狼藉。
白露猜测褚锋体内泰坦暴动,他担心炸碎战舰无法返航,才笨拙又急迫的把自己放逐到外面去的。她来时,泰坦素已经基本稳定下来,她冒险把他带回来休息——如果真的炸了,至少她还有一个机甲。
至于一旦爆炸会不会伤到自己……白露暂时没有去考虑。
僵冷的身体突然重回温暖,窒息的肺部也重新吸入了空气——褚锋眼珠动了动,依然没有醒过来。白露把他平放在休息床铺上,看着那孤零零连床被子都没有的金属床板,哭笑不得。还真是典型的褚锋风格。真不知道这大家伙是怎么做到禁欲冷硬,又软萌可爱的。
白露拆下他所剩无几的护甲,轻手轻脚擦掉体表的血迹——那些伤口已经愈合了。只有零星未完全吸收的泰坦素偶尔溢出,再次由内而外的划伤他。白露不悦的皱眉,一时又没有办法。精丝线熟练的扎进他的精海……竟然被排斥出来了?
白露咬牙,这个家伙胆敢将她拒之门外?回去必定好好收拾他!她扯过一张医疗无菌垫盖住褚锋裸露的身体,阻止自己心猿意马,集中精再次入侵——丝线强横霸道,不容拒绝。
这一次,她直接进入了褚锋沉浸其中的梦魇。
一只巨狮正在仓皇的逃窜,它咬伤人了!
它原本正在虫族的正面战场上,驾驶战舰,肆意冲杀!画面一转,就莫名出现在一个动物科普展示厅里。它正在战场上使用特殊能力吞噬啊!巨口一张,竟然咬掉了一个黑发小男孩的半条胳膊。
它吓坏了,慌忙吐出口中人类幼崽的肢体。那个小男孩却不哭不痛,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它,稚嫩的童声直接传进它心底,“没关系的,没有任何人会在意。就连我自己也不在意。你只管咬吧。死去也无所谓。”
不,不是的。会有人在意你,等你长大,等到她来……
等等,她是谁?小男孩是谁?它又是谁?
巨狮浑浑噩噩,无数喊打喊杀的声音由远方传来,它仓皇的逃跑。这里不是它的家,到处都是陌生人。那些人愤怒的叫喊着它是一个入侵者,会咬人、伤人的入侵者!一定要把它捉住,打杀死,远远的丢出去。
不是的,我没有入侵。是有你们把我带来的!可是巨狮的咆哮无人能够听懂,人们变得更加愤怒,疯狂的咒骂着,向它丢来燃烧着火焰的石头。大狮子不断被攻击,它愤怒绝望的咆哮,无处可逃。你们以为我不会反抗吗?它龇出尖锐的长牙,举起凶悍的巨爪,向人群扑杀过去!
在一片血与火中,巨狮陷入疯狂。所有志都糊在一起,它就像一只被胶水糊住的昆虫,整个世界一片混沌。热…好热!轰然一声巨响,它回到了现实世界。一地尸体。它都做了什么啊……
巨狮麻木的被关在笼子里。白天,那位满面慈和的白发老人和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员会来“探望”它,每次都带着那个让它深深恐惧的电击器,他们会不断电击它的头部,直至它昏死过去。它被锁在笼子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但最恐惧的还是夜里,在篝火旁,不断有愤怒的人们偷偷过来,他们手持长长的尖锐木刺,狠狠扎进它的身体,看着它鲜血喷涌……刺目的猩红染湿了金色的毛发。他们在复仇的快意中离去,无人理会它的痛楚。
“你们别这样,”所有人都听不懂它的狮吼,它悲伤的望着自己曾经漂亮的金色毛发,变得血腥难闻、一缕一缕黏腻的粘在身上, “你们把我弄成这个样子,将来被她看见……不喜欢了怎么办。”
第4章 梦魇(中)
白露进入梦魇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审判”伤人无数的凶兽——一只浑身沾染着凝固的血块,病体干枯、双目无的大狮子。
她立即认出那就是她的那只,急忙赶上前去,可是……她的身体轻易在人群中穿梭而过,却无人能够感知到她的存在。好像一只幽灵。白露心念一动,试着去触摸旁边的大树,手掌径直从树干中穿过,只触碰到一片虚无。
在这里,她只能做一个过客,一个安静的旁观者。
是了,之前大狮子的精海已经对她关闭了。她能想象到原因——异能晋级,他突然感受到精海的暴动,和身体里疯狂涌动的能量……褚锋也不确定原因,在泰坦爆炸的威胁下,不得不封闭精海,单方面断了哨向联系。
虽然他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那种回不了自己地盘的不爽感真的难以形容!
只是,再不爽也不能不管它呀。那可恶的老头已经数落完大狮子的“恶行”,承认用大狮子配合,做了许多实验,现在它已经彻底没用了——他们打算处死它,以平息民怨。
大狮子麻木的卧在笼子里。仿佛对一切已经失去希望。
白露心如刀割,天知道之前他在这里经历了什么?为什么浑身沾满鲜血。她也不知道如果任由这些梦魇中的人“杀”死了大狮子,会对现实世界里的褚锋造成什么影响……要知道,无数先辈异能者没有死于战斗,而是在晋级中陨落!白露用力呼唤他的名字,甚至来到他眼前使劲儿挥动双手。
笼中的巨狮似乎有所察觉,抬头向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褚锋!”
“笨蛋!”
“你看看我!快醒来!”
“辛巴!”
没有用。他的视线从她身上穿过,眼中的希冀一点点熄灭下去。认命的趴在笼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