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对着他的张仲学没有作声。
平时两人待在一处,张仲学一天也说不了一句话。张鹤翎并不强迫他开口,提几个话题,张仲学没有反应,他便不会再作声。
可今日许是即将启程,张鹤翎的话也多了些,一句落空后,又说:“算算,离开京城也有十年了,父亲怀念那里么?”
“我倒是常常会想起在京城的日子。那时候我吃不饱,只能常常去富贵人家的后门口等着,等他们将吃剩的饭菜倒出来,我再去捡一些充饥。”他淡声说着,似乎在回忆从前。
“还好父亲收养了我。您带着我离开京城,四处游学,日子有时宽裕,有时拮据,但是再拮据的时候,您也没有短过我的吃穿,那是我最开心的日子。”他微微一笑,“要是一直那样过下去,该多好。”
张仲学默不作声。
张鹤翎垂眸看着他木然的背影,说:“父亲,您总叫我好好读书,以后才能有大出息。我现在不算有出息么?”
他伸手握住张仲学瘦削的肩头,将他用力掰过来,张仲学挣扎着,扭过脸不看他。
“那些平庸之辈,只因生在帝王将相家,就能一辈子大权在握,荣华富贵。”他紧紧按着张仲学的肩,制住他的挣扎,“我有什么比不过他们?凭什么要任由这些平庸之辈踩在我头上?这天下该是能者居之!”
张仲学被他钳制住双手,露出了一张苍白清瘦的脸,脸上还带着些奋力挣扎后涌上的病态红晕。
他哑着声,说:“别拿这些冠冕堂皇之辞,当做滥杀无辜的借口。你、你纵容手下,烧杀掳掠,那些无辜百姓、那些守城将士,他们为什么要为你的野心付出代价?”
张鹤翎面色淡淡:“争锋天下,哪有不死人的。父亲就是心太软了。”
张仲学望着他,半晌,将脸扭到一边,说:“我同你没什么好讲的。”
张鹤翎看了他一会儿,将头低下去。
张仲学猛地挣扎起来。
“放手!放手!你这个畜生!”
啪——
清脆的耳光声。
张鹤翎被这一下打得偏过脸去,松开了钳制。
张仲学连忙后缩几步,警惕地盯着他,生怕他突然发疯。
张鹤翎慢慢将头扭过来,眼已经变了,看得张仲学毛骨悚然。
他徒然地往后缩,缩到了软榻的角落,却被张鹤翎一把抓住脚腕,猛地拖了回来。
“我是畜生,那您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