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不是这样的……
来不及闪避,一箭已贯穿他肩膀,撕裂骨骼,射入身后的树干中,又化作烟气消散。
凤翎来不及感受疼痛,他望着浮于半空中,那个眉眼漠然的青年,眼底沾着邪,唇角微掀,玩味地看着他。
像一只狡黠的猫,利爪之下压着一只伤痕累累的鼠,要玩够了,才肯咬断他脖颈。
不是没射中,而是故意不射中。
凤翎唇颤:“你……杀了我吧……求求你,与眼与眼求求你放过我。”
凤凰歪了歪头,笑了声,眼底恍惚有点点亮光。
“那你当初,为什么不愿意放过仓灵呢?”
弯弓搭箭。
“咻——”的一声,贯穿凤翎左肩。
看着觳觫颤抖,身躯佝偻的乌鸦,凤凰嗓音漠然清泠,回音敲在山谷间,混在峻疾冷风中。
“总是刀下觳觫材。”
“咻——”
一箭接着一箭,箭箭不伤要害。
审判罪恶,为那个死在过去的自己,讨要一个公道。
“不忠之人曰可杀!
不仁之人曰可杀!
不义之人曰可杀!
不礼不智不信人,杀杀杀杀杀杀杀!”
原来高高在上,审判他人是这种滋味。
凤翎很享受这种感觉吧?
用着凤凰的身份,享受了三百年,无数狱囚被他折磨致死,鞭笞辱虐,烈火灼烧,眼珠当作宝石挂在栖梧殿中,只因为那些是该死之人,迟早要死的,谁也没同高高在上的小殿下计较,甚至都未曾向上禀报过,只因这个冒牌货是瞎了眼的尊爱宠。
奚玄卿呢?
他也很享受这种的感觉吗?
高高在上的九天境尊,谁都怕他。
将他人生死拿捏在自己手中,轻易决定一个人是死还是该活,是奖还是该惩。
凤凰不贪恋这种感觉,甚至觉得恶心反胃。
他强忍着。
他这一生,只审判这一人。
若是因为犯下杀戒,便是嗔念炽盛,有碍修为,他也认了。
何况,杀戒他早就犯了。
在凡尘境中,那个枯焦四野的废墟间,他杀了整整一个宗门的人。
他没什么好怕的。
这样的恨意,既然无法淡忘,便全都汹涌出来吧。
死而后生,凤凰涅槃。
也要将前尘过往彻底了结。
乌鸦已是千疮百孔,撤去束缚后,他逃不掉,甚至站不起来,跪在地上,那些不甘与怨憎,都在漫长折磨中消弭殆尽,眼底只有渴求解脱的哀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