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好苦思冥想一会儿,看向卫知拙:“要不然到时候你打头阵,我就躲在你身后。若是看到有人行猥琐之事,你便叫他们先穿好衣服,我再出来?”
卫知拙觉得这个主意再馊不过,但他还没开口,赵好就仿佛已经知道他要说些什么似的,用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他。
卫知拙:“……”
罢了,左右有他在,应该不至于出什么太离谱的状况。
最重要的是,有一句话赵好没有说错,若她要查案,总不能亲临现场问话都做不到,难道以后遇到男尸,她也要避嫌么?那她趁早不要在这里当甚么捕快了,回去做她的官家小姐不好么?
卫知拙相信赵好,也自然相信她能应付得来一切。
思忖过后,卫知拙还是点了点头,赵好欢呼一声,蹦蹦跳跳地跑到前边去了。
第二日两人按计划逃了班,为了照顾卫知拙的腿,雇了辆小驴车赶往丰镇。
赵好来西平县这么久,除了周遭的几个村落,还是第一次到另一个镇上去,沿途所见还算热闹,只比西平镇稍差一些。
下了驴车,卫知拙提前给赵好买了串糖葫芦压惊,随后二人才去了花月楼。不过一到地方,赵好便知道卫知拙先前的担忧都白费了。
这花月楼的建筑和牌匾倒是算得上气派,只是门可罗雀,除了大门口站着两个打着哈欠、装模作样揽客的□□,一个人都见不着。
看来那老鸨当初想的也没错,摊上了人命官司,官差们进进出出,已经把这儿的生意都给搅黄了。
赵好和卫知拙对视一眼,一同走上前去。
卫知拙和赵好一个高大俊美,一个乖巧清秀,在这种客人大多脑满肠肥的风月场所本该很受欢迎,但他俩穿着官差衣服,两个□□脸上的表情就都不好看了。
毕竟好看不能当饭吃,断了人家财路,这个态度也正常。
只是相较之下,赵好手里捏着糖葫芦,看上去更年少也更加无害,站在左边的那个□□一直在偷偷打量她。
赵好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眨眨眼,撒娇一般凑过去朝她道:“这位姐姐,在这儿站着也累人呢,要吃糖么?”
说完,还真从口袋里摸出块糖果子来,递给她,笑出一枚虎牙来,说道:“小弟今天同伙伴来查案,还望姐姐帮忙传个话来。”
那□□见她笑得可爱又有趣儿,便忍不住搭话,掩嘴笑道:“哪里来的小冤家,姐们儿做生意这么多年,今儿还是头一次有人拿这个打发我。罢了,你这般模样,给姐姐亲个嘴儿,非但不要你的糖吃,还给你买多的呢!”
听到这话,赵好和卫知拙脸上都是一僵。好在没等赵好想好要不要出卖这个色相,便听那□□又笑了一声,说道:“早知道小官爷没这个胆子了,还是吃糖葫芦的生瓜蛋子呢,逗你一逗罢了。”
她又看了赵好一眼,略一思索:“等着罢,这便去替你传话。”说罢,摆着腰肢进门去了,倒也没忘了拿赵好手上的糖果子。
她的同伴看她一眼,没说话,仍是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低着头抠自己开始掉色的指甲,谁也不搭理。
卫知拙忍不住去看赵好,心道对方在讨人喜欢这点上好像一直表现出众。
过了好一会儿,花月楼的老鸨领着一大堆人大呼小叫、气势汹汹地出现了,在门口哭天喊地道:“我的个天爷!您们就不能放过我这个小店吗!前脚才查完,后脚又有人来查!把我的客人一个个抓去审问,这是不给我们活路啊!我倒宁愿死的不是玉露,是我才好了!我怎么活得出来啊!”
赵好听了,忍不住要说话,却被卫知拙拦了一下,只冷眼看着那老鸨表演。果不其然,对方嚎了一阵也就没声音了,只又恨又怕地看着他俩。
卫知拙一改平时的懒散,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冷声道:“抱歉了,例行公事。”
赵好领教过卫知拙认真起来时的眼,放眼望去,被卫知拙看到的人都下意识往后瑟缩,现场安静得可怕。???
那老鸨也是事先知道了赵好她们只有两个人,才想要拦一拦。但见卫知拙这副模样,她便知道自己拦不住了,只得吊着脸子朝身边的人使了眼色,恼怒道:“行罢,你们查罢!”
卫知拙瞧见了老鸨的小动作,也知晓这种地方多半有腌臜事,但他和赵好不是奔着这个来的,便只带着赵好往里走,面无表情地说道:“案件相关者都准备一下,等我们问话。鸨母还请回避,这案子早点查清对你对我都好,旁的事我们不会多问,你自己想清楚些吧。”
老鸨听出他的言下之意,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冷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只留下一众□□龟奴面面相觑。
赵好在人群中见到了先前帮她们传话的那名□□。对方垂着眼没有看她们,雪白的脸上两个通红的巴掌印,却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嘴巴动了动,似乎还含着赵好给她的糖。
赵好一愣,意识到对方恐怕是传话的时候连带着吃了挂落,不禁歉疚,说道:“大家先散了吧,若问到谁,我们自找人去传话。”
那些人听了,便三三两两地散开了,最后还是只剩下那□□。
后者这时才抬眼看了看赵好,又笑起来,说道:“便知道你还有求姐姐的时候呢,这不等着呢?”
赵好不知为何,见她这幅没事儿人一般的模样,心里反倒更难受了,低声道:“对不住。”
“有什么对不住的,”□□仍旧笑道,“这巴掌是天天都在挨的,给了钱,谁不能扇我两下?我还要谢谢你俩没有硬闯呢,若非如此,妈妈那边的一顿毒打是逃不掉了。”
赵好听得一愣,那□□也意识到什么,收敛笑意,说道:“有什么话就快问,你们早些问完,早些走吧。”
赵好下意识去看卫知拙,后者冲她摇了摇头。
赵好见状,也只得把心里的情绪先压下去,找了个地方坐下问话。
□□名叫含笑,因着姿色一般,在花月楼里的地位也不上不下,这才会在生意不好的时候被派到门前揽客。而死者玉露,含笑和她称不上熟悉。
用含笑的话来说,玉露盘靓条顺,年纪又轻,虽然比不过花魁娘子,但在花月楼里也是抢手货,平日里是不会和她这样普通的妓子来往的。
赵好想了想,问道:“那她私逃一事,你是怎么看的?”
含笑撑着下巴,用涂着蔻丹的手指在桌上画圈,说道:“多正常呢,陷在这种地方,谁不想逃?只是她有本事跑,其他人没本事罢了。”
她抬起头看了眼赵好,又笑道:“说笑的,我们这些只会做皮肉生意的女子,出了花月楼,还能去哪儿呢?吃不上饭,恐怕还不如在这儿过得好呢。”
赵好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无措地看着她。
含笑被赵好清澈的眼睛看得别开视线,点出几个人的名字,轻声说道:“你们若想问多的,可以去找这几个人。她们平日里和玉露接触得多,兴许知道她那日逃走的细节。只是别说是我告诉你们的。”
赵好抿了抿唇,说道:“多谢。”
含笑摆摆手,先离开了。赵好和卫知拙便又按她说的叫了人一一来问,果然有所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