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赵好笑了笑,“但这和您忙不忙有什么关系?您好歹是一府夫人,元府上下那么多丫鬟婢女,连检查首饰的人手都没有,您就不怕在外丢丑吗?”
说到这里,即便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是并不懂什么首饰的男人,也都听出吕氏话中的漏洞,看着她的目光纷纷发生了变化。
但吕氏仍旧咬牙挺住了,因为她知道有一件事,无论如何赵好都无法给出解释。
“我是说不清这东西是怎么掉在书房的,”吕氏干脆大方承认,说道,“但若怀疑我是凶手未免可笑。当天晚上我受了伤,丫鬟和看守都是亲眼见到的,我根本没有杀人的条件。”
果然,这话一出来,赵好便哑火了。她下意识地扭头去看卫知拙,然而这一次卫知拙也皱着眉头,只看着她一言不发。
赵好便知道了,这次恐怕是抓不住吕氏的破绽了。
果不其然,吕氏看到赵好的表情,几乎是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整个人的态也恢复到了之前淡然自若的状态。
她整理了一下鬓边的碎发,冷冷道:“李小郎君若是有那么多空闲,还是想想真凶到底是谁吧,不要再把时间浪费在一个受伤之人身上了。”
知县见气氛僵硬,也是出来打了个圆场,说道:“李小郎君也只是破案心切,难免对诸位有所冒犯的。不提这个了,谁先来和我们一起去验尸,若元老爷真的并非死于砒‖霜,我们再慢慢查嘛!”
吕氏不发一言,招来婢女抬她离开,显然是不打算去看验尸了。而大少爷元栖看了看赵好,又看了看自己的娘,最后还是紧紧地跟上了那张被抬起???的小椅,似乎想要和吕氏说些什么。
但吕氏只是一抬手,他便只能将话咽了回去。
吕氏和元栖离开了,孙氏母子又没了当见证的资格,剩下的只有二少爷元松和四小姐元杏二人。
元松沉默着,并不动作。元杏左右瞧了瞧,发现好像只有她一个人能作证了,便也十分干脆地跟上了知县。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外走,赵好和卫知拙又一次落在最后,互相看了一眼。
卫知拙之前猜得没错,吕氏的伤果然很古怪,赵好想。她之前的问话几乎可以确定吕氏在案发当晚进入过元老爷的书房了。
但问题就在这里,有两个人证在,吕氏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
元老爷的尸体被停放在元府的冰窖里,两天过去,并没有变化太多。
摆开阵仗,长河县衙的仵作动作麻利,很快就测出了元老爷腹中确实没有砒‖霜,也就是说,他不是被毒死的,元老爷的死因乃是脑后的那一记重击。
这话一说出来,孙氏三人都如释重负,齐齐瘫倒在地,互相抱头痛哭起来。
知县的脸色却十分复杂,因为这个案子果然还是变得更加难办了。
他忍不住看向最先揭示元老爷真正死因的赵好和卫知拙,希望他们能给自己指条明路。
结果却发现这俩人没一个人的注意力在验尸结果上——赵好在和元杏说话,卫知拙在看赵好和元杏说话。
知县:“……”
赵好其实也是好,大部分人都对尸体有一种畏惧的心理,更不要说剖开尸体进行检验了。但元杏小小年纪,却只在旁边安静地看着,没有一点儿不适的表情。
赵好忍不住问:“你不害怕吗?”
大约是因为一起玩耍过,元杏已经将她当做朋友了,这回倒是很给面子地回答了问题:“他已经死了,我为什么要怕?”
“他活着的时候你很怕他?”
元杏点了点头。
她从出生起就被扔到了元府的角落里,若不是吕氏看她可怜,并未克扣什么,她恐怕也长不到这么大。
因着吕氏的举动,下人们即便不把她当主人,待她的态度也还算可以——前提是不要让元老爷看见她。
每一次她不小心在元府撞见元老爷,周围人对她的态度都会发生一个从温到冷的巨大变化。直到一段时间后她并没有被惩罚或者赶走,这些态度才会慢慢恢复到正常的样子。
虽然元杏并没有真正挨过元老爷的揍,但对方看见她时的怒火和身边的一切变化已经足够让这个小女孩儿畏惧对方了。
“其实我很高兴他死了,”元杏忽然说,“不论是谁杀了他,我都要感谢那个人。”
赵好忽然意识到,元杏也许只是看上去没头没脑而已。
她其实很聪明,什么都知道。
第三十章
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呢?
赵好趴在饭桌上, 伸长了胳膊,像个小木偶一样一手握着一支筷子,在桌面儿上喀啦喀啦地画圈。
虽然元梁不是真凶, 但企图谋杀自己的父亲也不是小罪, 仍是被押回衙门大牢待审了。
元府的六个人里,元梁和孙氏基本排除嫌疑,元栖和吕氏又都有不在场证明,剩下的只有元松和元杏了。
后者的力气不足以用灯盏将元老爷一击毙命, 因此知县已经把怀疑目标放在了元松身上。若是她和卫知拙不能尽快找出吕氏的破绽,说不定元松就要被知县拉去顶罪了。
卫知拙端着饭走过来, 瞧见赵好的怪模样, 把她的两支筷子没收,换了一双新的给她, 说道:“会有结果的。”
赵好瘪着嘴, 眼巴巴地看着他。
卫知拙无奈,也不知道这个一遇到事情就不好好吃饭的习惯是怎么养成的。
他想了想,说道:“看守亲眼看到了吕氏受伤, 和吕氏的琉璃珠出现在了案发现场,这两件事一定是不可能同时存在的。”
赵好小鸡啄米式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