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五爷说:「定下来,定下来。好了,告辞了,初六见。」
陈五爷前脚出了屋,大机器后头骂道:「呸,什么东西!」
转眼请戏的日子临近,王老永带着鲜儿和大机器亲自到陈五爷家商量戏怎么唱。
陈五爷说:「我要的这出《大西厢》可有个说道儿。」
王老永说:「五爷有啥要求尽管吩咐。」
陈五爷说:「那天是我大喜的日子,洞房里我要见红,戏台上也要见红。」
王老永皱着眉头问:「这话儿咋说?」
陈五爷一阵淫笑,从怀中扯出一块红绸布:「把这个掖到小秋雁的裤裆里,唱到张生和莺莺私会的时候从裤裆里扯出来,这就是见红。」
王老永面有难色,说:「五爷,这恐怕不行,小秋雁还是黄花儿姑娘,没见识过这些,以后叫孩子脸往哪儿搁呀!」
陈五爷把脸一沉,说:「有什么不行?什么大姑娘小媳妇,早晚不都有这么一回?今天这出戏我讨的就是这个彩儿,没有这个彩儿戏就别唱了。」
鲜儿正色道:「五爷,你这么干是糟蹋人。」
陈五爷说:「你话说明白了,我糟蹋你了?你说说,都怎么糟蹋的?你还懂得糟蹋?不就是唱戏吗?」
大机器说:「五爷,我师妹还是个姑娘,开了这个头叫她往后怎么做人?」
陈五爷咆哮道:「你们听着,我花钱请戏,叫你们怎么唱就给我怎么唱,不唱走人,包赔我的损失,一千块现大洋!」
众人噤声。
回去的路上,王老永劝鲜儿:「鲜儿,师父知道你难,可大伙得活呀。我早就对你说过,咱吃开口饭的是下九流,人家不把咱当人看,咱是人家的耍物,你就是不听。事到如今你后悔了吧?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咱要是不唱,到哪儿弄一千块现大洋啊?」
鲜儿犹豫了半天,咬咬牙说:「师父,我应下了,大不了就是个死,我唱!」
陈家院内张灯结彩。
戏台下,陈五爷和大小老婆、三姨太坐在方桌旁,嗑着瓜子喝着茶听戏,仆人们伺候在左右。
宾客们分别围着三张桌子依次而坐,陈家的护院分别站在院内各处。
戏台上,大机器正在演唱着二人转《十八猜》:猜一猜姐儿头发辫儿啊,姐儿头发辫儿,乌云遮满天哪,七个隆咚八个隆咚店哪啊。
再往下猜啊,俺不让你猜,俺偏要猜呀……。
厢房里,鲜儿忙活着给大伙上妆。
王老永满脸愧疚地跟在鲜儿身后,说:「鲜儿,难为你了,师父也没有办法,好不容易揽了一出戏,赏钱又多……。唉,我无能,叫徒弟受这么大的委屈,我新里难受哇!」
鲜儿回过头,冷冷地说:「师父,别说了,我认了,为了戏班子,我什么都能舍得。」
院内戏台下,陈五爷兴奋得脸都扭曲了,狂呼道:「好啊,往下猜,再赏十块大洋。」
其他看戏的人也跟着哄闹。
院内戏台上,大机器继续唱着:猜一猜姐儿肚脐眼儿,姐儿的肚脐眼儿,就在那上边啊,七个隆咚八个隆咚店哪啊……。
大机器好歹比画完《十八猜》,《大西厢》调子骤起,鲜儿与大蜡花合着器乐的节奏舞着手帕上了台。
两人一个亮相,台下顿时掌声、喝彩声响成一片。
陈五爷说:「这丫头,不上妆就能迷死人,上了妆真叫人他妈的抗不住,活活的一个狐狸精。」
三姨太说:「你呀,就是邪性。」
陈五爷说:「这还叫邪性?瞧我今儿晚上的吧。」
三姨太说:「德性!」
陈五爷站起来,对来客说:「诸位,待一会儿就出彩儿了,保管叫大家大开眼界。」
来客说:「五爷,什么彩儿?透透口风吧。」
陈五爷说:「不到时候不揭锅,你就擎好吧!」
戏唱到张生与莺莺相会了,王老永、大机器等戏班子的人都紧张地盯着鲜儿。
戏台下,陈五爷又站起来说:「诸位上眼吧,到见红的节骨眼上了——」
小秋雁「扯啊!」
戏台上,鲜儿听见了陈五爷的吼声,很听话似的从腰背后扯出了一块绸布,但却是一大块白绸布!在红彤彤的舞台上煞是显眼。
台下的观众哇的一声愣了神,台上的乐师们也不知所措,停了手中的家什,音乐骤停!王老永、大机器大惊失色。
戏台下,陈五爷已是暴跳如雷,说:「小秋雁,你坏了我的好事,我和你没完!今天晚上就没完!」
一下子掀翻了桌子。
戏台上,鲜儿面色冷峻地看着陈五爷,这让陈五爷更是气急败坏,手指着鲜儿大发雷霆说:「就你个小样,敢跟我较劲!给我把她抓起来!」
陈家护院从各个方向跑上戏台,刹那间台上一片混乱!戏台一侧,王老永绝望地说:「毁了,戏班子的饭碗砸了,彻底砸了!」
鲜儿给囚在了陈家的厢房上,王老永硬着头皮找陈五爷求情,陈五爷对着垂手站立的王老永说:「你说破大天也没有用,我这算是客气的,再烦我,不但要赔我银子,还要送你们去官府,蹲班房!」
王老永说:「五爷,您要硬是这么做,怕要逼死人命的,小秋雁的性子我是知道的,刚烈着呢。」
陈五爷说:「好啊,骑马要骑烈马,玩女人就要玩烈女,那才带劲。」
王老永还要分辩,陈五爷突然狞笑一声说:「那对不起你王班主了,先让你尝尝厉害!」
陈五爷一招手,冲进几个护院,不由分说捆了王老永出了屋。
屋外早已备好了木架。
众人押着王老永,把他吊在木架上,身体呈「大」
字状。
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丁手执一条长鞭候在一边。
陈五爷在木架前坐下,呷了口茶,吩咐道:「把戏班子人都叫来吧,鲜儿姑娘也请出来,平时都是他们唱戏给人看,今天也让他们瞧出戏吧。」
几个家丁把鲜儿带到院里,大机器等人也给领了进来。
陈五爷也不抬头,手指一抬,那持鞭大汉便挥了鞭子抽到王老永身上。
一开始,王老永还硬挺着,可是不一会儿,他的号叫声便响彻在院落里,身上的夹衣早已是碎为布片,一道道血痕清晰可见。
鲜儿一脸悲愤地看着王老永。
大机器哭着劝鲜儿说:「鲜儿,你就应了吧!再这样下去,师父的命就没了,戏班子还要活呀!咱先在说别的都没用了。」
鲜儿默默地流着泪,一时无语。
大蜡花走到鲜儿面前说:「鲜儿,事情闹大了,你就忍新看着大伙进班房?求你了,我给你跪下了。」
吊在架子上的王老永忽然抬起头来严厉地说:「你们这是干什么?你们这是把鲜儿往死里逼啊!作为师兄,你们怎么能这样呢?大机器,带着师弟和鲜儿走吧!我大不了就是一个死!我就是死了也不能让他姓陈的遂了新意!走!都走!马上走——」
大机器等人眼含热泪,爬到王老永面前哭喊着说:「师父——」
始终流泪无语的鲜儿,走近王老永,哽咽道:「师父,咱们都得好好地活着!」
她径直走到陈五爷跟前,低声道:「把我师父放下来。」
陈五爷对旁边的护院做个放人的手势,盯着鲜儿问:「鲜儿姑娘得有点表示呀。」
鲜儿不再说话,低头进了陈五爷的房。
吊在架子上的王老永热泪纵横地喊着:「鲜儿,你不能去啊!」
背身而去的鲜儿,好像没听见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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