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都是纪兰亭查她,她从没想过反查。
周宇泽想了想,先输入了纪兰亭的名字首字母+生日,提示错误,他又输入沈琼瑛的名字首字母+生日,成功了。
几人凑上来,看着地图上显示的位置——TIME健康休闲管理中心
沈琼瑛不明所以,紧张起来:“这是什么地方?是不是疗养院?纪兰亭生病了吗?”
贺璧略微不解:“是一家私人保养会所。”他安排客户去过那里,娱乐休闲一体。
宁睿却是想到了另一桩事,“听我过去同事说,最近圣心处理了几个高阶行政人员。”
“如无意外,纪兰亭应该不止是因为君雅酒店的事,贿赂医院拿到证据的事估计也……”他没说的是,轻重缓急学业第一,仅凭这些纪兰亭不至于失踪,恐怕背后另有隐情。
纪兰亭干了一圈杂活,靠墙席地而坐。
生机勃勃的汗水顺着额角下流,使他看起来像一个真正的体力工作者。
而后背鞭挞的伤痕被汗水一蛰,就疼得像撒盐了似的。
他不仅没龇牙咧嘴,反而安静得可怕。心不在焉,思绪不知飘到哪了。
学着当初沈隐的样子往嘴里叼了根烟,可转瞬想到瑛瑛讨厌烟味,他犹豫了下,又把打火机扔得远远的。
出事后,他就躲在这里了。
不是没有更轻松的工作,只是他不愿被熟人看见。
还是当初他在夜总会流浪时老熟人介绍他来的。
时隔多年,当年的酒保已经混成了经理。
而他却从少爷又打回了穷光蛋原型。
真他妈讽刺啊。
他自嘲地笑了声,抹了把汗,拖起旁边满满当当的巨大垃圾桶,娴熟倾斜了30度角,刺刺拉拉往后院走。
“纪兰亭!”背后传来朝思暮想的女声。
他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幻听了。
直到更清晰的第二声传来,他如遭雷劈,头也没回,带着垃圾桶飙车般狂奔。
里面满溢的垃圾在这样的惯性颠簸下雪片般飞溅。
沈琼瑛冷不丁踩到可乐瓶,脚下一滑,惊呼一声,重重滑倒在地。
骨肉与地板传来瓷实的钝击声。
纪兰亭还是那个纪兰亭,始终见不得她磕碰,哪怕决心不见面,仍是认命般从拐角回来。
沈琼瑛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忍不住控诉:“你跑什么呀?你这么能跑就别回头啊!”
少年手足无措,却又分外沉默。
夜晚,洗过澡换过衣,坐在她馨香的床上,少年小心翼翼帮她涂抹碘伏。
要搁以往,他要么没话找话说个不停,要么就动手动脚闹腾上了。
现在却过分安静。
“有什么难处,不能告诉我吗?”沈琼瑛嗓子都哑了,“我们都可以帮你啊!”
之前男人们都在,他半个字不肯说。她连宁睿也打发回家了,苦口婆心一晚上,他仍像个自闭症患者。
口水都快说干了,也没能撬出半个字。无怪乎她这么温柔的人都崩溃。
纪兰亭就该是张扬外露的,这样隐忍沉闷的他令人担忧。
沈琼瑛疲惫而失望,她知道纪兰亭对于学业一向不太着紧,但没想到他这次这么离谱,忍不住说了重话:“你准备底层逃避混一辈子吗?有什么事比你的前途重要?纪兰亭,你一定要自甘堕落吗?!你忘了你妈妈曾经付出过什么、才让你认祖归宗?!”
纪兰亭像是被触动了情绪沸腾的开关,突然爆发:“你不要跟我提她!是我让她做的吗?我巴不得她没有做过那些事!!!”
沈琼瑛以为他迁怒母亲,不能认同地捧住他的脸:“纪兰亭!你冷静些!”
“我冷静?我怎么冷静?我都快要被她毁了!”纪兰亭激动嘶吼,药箱被他挥舞的手臂打翻一地。
沈琼瑛忙拥住他,防止他伤到自己。
柔软的怀抱稀释了惶惶不安的情绪,玻璃瓶碎裂的声音打断了愤慨,他像是泄了气般,声音沮丧而茫然:
“瑛瑛,我一无所有了……纪家不会放过我的。”
沈琼瑛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温柔掰开他手心。
用废的棉棒不知何时已断成两节,尖锐的木刺扎得他手心全是血,混着汗水潮湿了整个手掌,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痛。
他的头发都汗湿了,散发着整整水汽,像是走投无路的困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