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有四十平方米大小。
研究所依然在沉睡,杜丘想到了酒井、堂塔和北岛,他们此刻可能正在那一幢房子里,搂着女人酣然入梦。
办公室里有五台投影机,还有一排铁书架和文件柜,有几个柜子和抽屉锁着。
工作日志、出缺席登记簿、帐簿、传票…目之所及,到处都是。
然而,能说明与横路来往关系的,却只字皆无。
他粗略翻了翻,不禁大失所望。
解开阿托品容器之谜,难道毫无希望了?
他看看手表。
时间一分一种地过去,已快四点了。
他心里蓦地升起一股懊恼的焦躁。
最晚四点半之前,他必须离开这里。
┅
希望过高了?
还有两个上锁的抽屉没有打开。
他用带来的螺丝刀撬了下,在黑暗中发出一声响声,但抽屉却没有打开。
┅
有人来了?
杜丘立刻蹲下身。
他听到有点声音传来,像是人的脚步声。
(四)
杜丘关了电筒,蹲伏在桌子阴影里。
难道听错了?那声音再没出现。
他静静地等了几分钟,放下心来,可刚一挪动身体,突然感到有个东西碰在他脸上。
定睛一看,原来是挂在桌子腿上的几本记事本。
他摘下一本,用电筒照了照。
封面上写着:蜘蛛饲养簿。
看到这几个写得歪歪扭扭的字,杜丘立刻紧张起来。
他把本子放在地板上,用电筒照着翻看。
这很象办事员记的饲养日志,相当杂乱,不过还能看出,上面记着很久以前开始购进蜘蛛的情况。
手上的污垢,已经把本子弄得肮脏不堪。
上面也记了一些有关雌蜘蛛的生育、交尾等略微有趣的事,杜丘详细查看着,然而,却没有任何一处露出横路的名字。
翻开另一页时,杜丘愕然呆住了,眼睛死死地盯在本了上。
那上面写着:
八月二十六日,送酒井部长大蜘蛛十只。
原定送关西产大蜘蛛,但因无货,送去东北产的、正投给黄菪碱的那种。
┅
八月二十六日送了大蜘蛛?
那不正是朝云死的前三天吗?
朝云的妻子说过,也就在那两三天时间,院子里突然出了很多蜘蛛网…
这是为什么?
杜丘关了电筒,出地凝视着黑暗。
他似乎看见,在黑暗的尽头,有一团疑云如同黑点一般浮现出来,向着他急速靠近,越来越大,形成了一片汹涌的黑色波涛。
在黑色波涛的彼岸,朝云家的宅邸清晰可见。
就在那院子里出现市区少见的人蜘蛛拉起蛛网的同一天,酒井义广接到了送给他的十只大蜘蛛!
┅
难道是偶然的巧合?
忽然间,朝云宅邸的幻影不见了,黑色的波涛也无影无踪。
杜丘的心剧烈跳动起来,象一架转动的水车,发出咚咚的响声。
他想起,在朝云死前三天的晚上。
酒井义广、北岛龙二还有青山祯介,一同到了朝云家,直到很晚…
他到过朝云家的院子!
酒井往院子里放了十只大蜘蛛!那是为什么呢?目的何在?不知不觉间,他的脉搏仿佛停滞了。
杜丘长出一口气,清醒过来。
他把记录本装进带来的塑料袋,用一个胶筋套封住口,塞进贴胸的上衣里。
只一瞬间,他做完了这一切。
突然,有一个东西从黑暗中跑来。
那是一只狗,它发出尖厉的狂吠。
杜丘愕然僵立。
狗肯定嗅到了他的气味。
他急忙离开办公室。
狗在大门外疯狂地咆哮着,用前腿敲打着玻璃门,玻璃眼看要被撞碎了。
月光下,露出它狰狞的身影。
杜丘大步跑出走廊。
一刻也不能犹豫,等那些人出来撤掉铁梯子,就是死路一条了。
他向门口跑去。
窗外,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声乱成一团。
来得竟如此迅速,杜丘惊异地停住了脚。
此刻已不容踌躇,无论如何也要冲出去。
「谁?不要动!」
已跑出大楼的杜丘,不得不停了脚。
大楼内外顷刻间灯火齐明。
在明亮的灯光下,三名守卫正扼守着铁梯子。
他们手中端着猎鱼枪,枪筒里伸出的箭链闪着寒光。
杜丘转过身。
铁梯子这条路已经绝望了,只好跳墙逃走。
他向大墙跑去,狗也从后面追来。
杜丘一直跑到墙脚下,但墙相当高,拼命跳也够不到顶。
狗汪汪叫着扑上来,咬住他的小腿。
杜丘握紧拳头对准狗头狠命砸去,把它打了个趔趄。
狗发出一阵哀叫。
他又趁势狠踢了两脚。
他已经无路可逃了,端着猎鱼枪的守卫直逼眼前。
另外一幢房子也喧闹起来,跑出几个男人。
「不老实就关起来!」年青的守卫举枪说道。
被逼到墙边的杜丘,还在顽强地一步步挪动着。
「你是瓮中之鳖了,放老实点!」
此刻,杜丘确实已成瓮中之鳖。
「怎么啦,你们干什么?」
从另一幢房子出来的三个人,跑近守卫跟前。
问话的正是酒井。
「啊,是这家伙!」堂塔定睛一看,大叫着跑开了。
他凑近酒井,耳语了几句。
「什么?」酒井厉声高叫。
声音里充满惊愕。
却依然失厉刺耳。
「你们走吧,到那边去,别让那几个女人出来。」酒井向守卫说道。
他们三人从守卫手中接过猪鱼枪,立刻逼住了杜丘。
「这家伙,又进这儿来了,可恶!」堂塔恶狠狠地说道。
「大概,这是杜丘检察官吧?」酒井油腔滑调、气十足地说,「欢迎你光临此地,杜丘先生。」这是一句充满着冷酷和嘲讽的欢迎词。
「好久不见啦。」杜丘在陆边活动了一下后背,说道。
「是好久不见啦,告诉你,要是聪明,就不要再垂死挣扎,那没用。这边是高墙,那边是悬崖,下边有虎头鲨。想必你都知道吧?」
「知道。」
「看来,白天坐船侦查的就是你啦?在铁蒺藜外面转游的也是你!我们早就发现了,估计也没别人。」
大腹便便的酒井,全身上下都在嘲弄着杜丘,几乎要把他挤成碎片,真不愧是名副其实的主谋人物。
「怎么,干什么?你们想劝降?」
「不,不。」酒井立刻摇摇头,「你是个堂堂的男子汉,让你投降,如此无礼的话是难以出口的。恐怕,你也不会那样打算。」
酒井嘴里象含着棉絮一样,闷声闷气地笑了两声。
「嗯,是那样。」杜丘还在慢慢地向旁边挪动着。
「所以,我想指给你一条路。你是抢劫犯,被追得四处逃窜,而你又是硬汉子,绝不育投降。为了逃命,就得拼命斗争,你已经斗争过,将来还得斗争,直到一死方休。如此说来,死…这大概就是你的归宿了。是吧?」
「的确。」
「你还说什么的确!」堂塔气急败坏地说,「今天就是你的末日,这两个字你再也说不成了!」
「这我想到了,不过,你们想害死我,警察是饶不过你们的!你们这些人不久也会内哄,害我这件事,就会要你们的命!」
「不必担心。」酒井说,「我们自己不会反目成仇,况且,也不能干杀你这种蠢事。你抵抗到最后,就要从悬崖失足落水,而后则成为鲨鱼的美餐,这与我们有什么相干?」杜丘已被逼到了悬崖边上。
从围墙的尽头能不能跑出去?杜丘悄悄地移近那里。
可是,围墙的尽头一直伸出悬崖外,希望成了泡影。
此刻,他背后就是悬崖。
他向那里瞥了一狠,黑洞洞的深渊,不见一丝星光,只有令人绝望的峭壁无情地高耸着。
那里隐伏着吃人的鲨鱼!
「我看,杀人是你酒井的拿手好戏。」杜丘一边窥测时机,一边冷静地说道,「你把武川吉晴搞成可卡因中毒,而后则让堂塔把他杀掉,朝云忠志得知此事,也被杀掉,而且,连横路夫妇也全被杀害了。堂塔还把不可胜数的患者推上新药实验台,凶残地害死。而北岛则收受贿赂,放跑杀人犯,并且亲自参与杀害朝云。身为厚生省官员,真是胆大包天。看来,我肯定要死在你手了,你也亲自尝尝杀人的味道。」
「住嘴,住嘴!」北岛声音颤抖地喊道,「我不知道什么杀害朝云!我只和他们一块去过他家,事先也没商量。至于这次,是他们请我来猎鲨鱼…」
「还有和女人睡觉?」
「那…」十足官僚式的弱不经风的北岛,拿枪的手不住抖动。
「好了,别说了。」酒井制止了瑟瑟发抖的北岛。
「喂,你还有什么说的?」酒井把枪托抵在肩上,瞄准了杜丘,「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的人,痛痛快快进监狱多好,可你太顽固。你是自寻死路啊。不过,你到底还是连可卡因中毒都搞清了,佩服得很。顺便告诉你,杀害朝云确有其事,但证据你们一辈子体想得到。没找到证据就死,你可能很遗憾,但只有这一点不能告诉你。」杜丘感到脊背一阵发冷。
只要酒井扣动扳机,那就万事皆体。
他深知这种猎鱼枪的威力,一旦打中,锐利无比的三角形箭镞,就会穿透身体。
在近处,它要比手枪的威力大得多。
酒井就要射击了,因为他已经不打自招地供认了杀害朝云的罪行。
满布杀机的红脸膛,在灯光中凶恶地扭曲着。
「在你肚子上穿个窟窿吧,然后你就下去。鲨鱼对血腥味最敏感,它们会处理得干干净净!」酒井瞄准了杜丘的腹部。
杜丘的脸上痉挛地抽搐着。
就在酒井即将扣动板机的一刹那,杜丘的双脚猛蹬了一下悬崖。
随即猎鱼枪响了。
顿时,他感到全身飘飘摇摇地堕入幽暗的夜空,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凝固了。
经象一根铁丝那样被扭曲卷缩起来,集聚在额头上,留在了空中,而身体飞速掠过悬崖奔腾而下。
眼睛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划破空气发出的声响在耳际轰鸣。
「啊,他跳下去啦!」酒井嚎叫着。
没有射中的箭镞,挣断了系着它的那根结实的尼龙绳,发出一声钝响,飞向黑暗中。
「告诉警卫,快用无线电叫汽船!让它快来!」酒井向北岛愤怒地嚷道。
(五)
杜丘的身体掠过悬崖,垂直落下去,他准备就这样一直落到水里。
开始,他想俯冲入水,因为这种姿式很容易保持不变。
但是,从二十多米高的悬崖上,头朝下潜入水中,入水时的冲击势必造成脑震荡。
而脚朝下并拢两腿,就不会出现这个问题。
不过,水如果不深,就有触礁的危险。
在自己如同标枪一样笔直冲下去时,海水有没有能承受二十米落差的深度,他毫无把握。
只要有一块岩石伸出,就得一命呜呼。
而且,能否正好落进水中也是问题。
最令人担心的是,一旦落到那片平整的岩石上,势必粉身碎骨。
但是,想到要被猎鱼枪射穿腹部,成为鲨鱼的美餐,他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跳崖这条路。
他身体微微弯曲着向下落去。
尽管拼命改变姿势,仍是徒劳。
头部很重,越着急上身越下垂,简直成了一只大虾。
最后,他的整个上身好不容易横了过来。
转瞬之间,他已落到海里,摔在发硬的海面上。
而此时,他恰好横着蜷缩在一起,这种姿势救了他的命。
尽管如此,面部和腹部还是被重重地拍打了一下,呼吸骤然停止,引起轻微的脑震荡。
但很快他就恢复清醒。
身体飞一般向海底沉去。
他感到,一旦碰上礁石,腿骨和脊椎势必撞得粉碎,于是伸开了两臂,减低下沉的速度。
耳里感到剧痛,是水的压力把鼓膜冲破了吧?杜丘咽下口吐沫,耳底毫无感觉。
此时,下沉的速度慢了,周围布满气泡,模糊一片,膝腾陇脱。
这大概是海底了,好象是一片黑颗辍的礁石呈现在眼前。
他身边就是陡峭的岩壁,他几乎是紧贴着岩壁沉下来的。
杜丘向上看了看,看不到海面,只有无边的黑暗,层层叠叠,令人窒息地压在上面。
他估计自己至少下沉了十米以上。
此刻,鲨鱼还未露面。
他的脚碰到了海底的礁石。
刚刚站稳,下沉的力量也随之消失。
他弯下身,把全身的力量集中到脚上,拼命蹬了一下礁石。
不这样,就不能源上海面。
杜丘一口气浮上来。
简易潜水服具有一定的浮力,再加上他自身的力量,使他迅速升起。
在岩壁旁边,他浮出水面。
崖上还在喧闹不止。
他向那块平整的岩石游去,几乎无暇思索是否已脱离危险。
手持猎鱼枪的那些人已顺铁梯子爬下来。
他急忙带好水下呼吸器。
铁梯子那边传来一阵混乱的脚步声,杜丘赶紧解开小船的缆绳,头上脚步声已经很近了。
就在他刚刚踏上小船的瞬间,「嗖」的一声,有个东西从他耳边擦过。
那是猎鱼枪发射出的箭镞,杜丘立刻蜷身伏倒。
紧接着又是一阵飕飕的鸣响,第二枝箭镞穿透了船舷,海水从破洞里涌进小船。
杜丘躲在岩石阴影里,向铁梯子望去。
在逐渐来临的微明中,他看清有一团黑色的人影正在拾级而下,杜丘也端起了猎鱼枪,然而,他却不能开枪,无论如何他也不想杀人。
怎么办?他一时拿不定主意。
坐小船走,箭镞就会追踪而来。
而且,小船半途就要沉没,现在划动已相当吃力了,不会坚持很久。
只有下海逃走一条路了。
┅
可是,那里有鲨鱼!
刚才总算运气,没有丧命,可大腿却被狗咬伤,血流进了衣服里。
他知道,血腥味正是鲨鱼的诱饵。
不下海,和在悬崖上时没什么两样,难免一死。
他横下一条心,看了看小船,缆绳也许有点用处,于是拔下插在腿边的航海刀迅速割下,拿着它潜入了海底。
他一口气向下潜,同时敏捷地沿着岩壁向旁边移动,警觉的视线向周围扫视。
黎明已珊珊而来,但海中却依然漆黑。
不知何时,就会有凶猛的鲨鱼,冲破黑暗的帷幕,向他扑来。
而他却只带着一枝猎鱼枪、一个水下灯,再加上腰间的一卷缆绳。
尽管还有一把航海刀,可用它来同几米长的庞然大物较量,简直是开玩笑。
┅
鲨鱼!
杜丘停下来,愕然地看着。
在前面一片混浊的海水中,露出一个巨大的身躯,好象是一条大船的船底,从他身旁一闪而过。
总算过去了。
鲨鱼的出现,说明它们已经嗅出了他身上的血腥味。
杜丘踩水游近海底的一块礁石,极度的紧张,使他手脚感到一阵剧痛,全身酥软。
只有大脑还算清醒,但也正在被恐怖征服着。
他突然涌起一股冲动,想大叫一声,疯狂地浮上海面,可他还是抑制住了,但心脏却急遽跳动不已。
恐怖加速了心律,氧气的消耗也倍增。
即使运气好,躲过鲨鱼的袭击,但氧气一断,也只好浮出水面。
那就无法防备任何袭击,成了一只没脚的螃蟹,只能束手待毙。
死从四面八方向他逼近。
┅
鲨鱼又来了!
他搞不清究竟过了多长时间,当他拼命睁开眼睛,从氧气面罩里向外看去,发现有一条鲨鱼正在逼近自己。
只能看到头部,庞大的身躯好象已溶化在黑暗的海水中。
那扁平的、妖怪般的脑袋,正对准杜丘直冲过来。
他好不容易举起了猎鱼枪,心脏好象停止了跳动。
鲨鱼的头倾斜着,张开利齿林立的大嘴,箭一般地冲来。
那凶猛的气势,甚至连岩石也要咬得粉碎。
杜丘狠狠地扣动了板机,身体向一边门去。
箭镞好象被吸进了洞窟,消失在鲨鱼口中。
鲨鱼翻腾着,搅动海水,掀起阵阵旋涡,冲激着杜丘。
他拼命地挣扎,以保持身体的稳定。
海中浮游的尘埃和细小破碎的海草,在旋涡中掘卷起伏。
黑暗中,鲨鱼消失了。
┅
又过去了!
杜丘刚一闪念,又一个怪异的大家伙从对面袭来。
已经躲避不及了,他把猪鱼枪向鲨鱼口中刺去,自己则仰身躲开。
「嘎」的一声,鲨鱼咬住了枪身,庞大的身躯游了过去,鱼身紧贴着杜丘的外衣,把他拖出很远。
他借以掩身的那块岩石也无影无踪。
杜丘总算站稳了身钵。
险恶的境遇,使他感到必死无疑。
在泛出点点微明的青黑的海水中,不知有多少虎头鲨穿行而过,在海底投下了巨大的身影。
凶暴异常的鲨鱼,闻到了同伴的血腥气,成群结队地奔来。
他忽然发现那支猎鱼枪已被鲨鱼从中间咬断了。
一股寒流袭上他的全身。
他拔出航海刀。
这勉强可以做为一件武器,多少使最先袭来的鲨鱼受点轻伤。
而那时,自己的身体也将被咬成两段。
即使如此,他还是握起了航海刀,一步步向后退去。
马上要离开人世了,他想。
一条大鲨鱼从前面几米远的地方穿过,又转身游来。
它忽左忽右,迂回向杜丘包抄。
杜丘全身僵直,一动也动不了。
几秒钟后,自己的血肉就将构成一幅地狱的图画。
已经万事皆休,他茫然地注视着鲨鱼。
忽然,不知什么地方发出一声爆响,传入他的耳中。
那确乎是爆炸的声音,隆隆声已经渗入他的意识中。
难道是谁来搭救?
一丝渺茫的希望,从心中涌起。
把杜丘从失魂落魄中拉回来。
他想起自己还带着一个水下灯。
那是进行水下摄影等工体时用的,它发出的强光,可以做为求救的信号。
他刚拿出水下打,就有一条鲨鱼转到他跟前,鱼头对准他冲过来。
后面还不止一条。
鲨鱼,鲨鱼…整个视线之内全是鲨鱼。
水下灯突然在鲨鱼跟前亮了起来,而鲨鱼的黑眼睛顿时鼓起,显出惊愕的样子。
接着,庞大的躯体迅速向后转去。
灯光向四处散射,周围一片通明。
起初,他对于灯光的作用毫无所知。
他感到怪,还以为是一种幻影。
眨眼之间,魔鬼一般的鲨鱼群,向着幽深的海中仓皇逃去,跑得无影无踪。
「这小子,点上了水下灯!」酒井在汽船上大叫。
「酒井,鲨鱼跑了吗?」北岛口齿不清地问道。
「不知道,大概是!」
「怎么办哪!让他逃掉,我就完了!总得想、想个祛子啊!」北岛双手紧紧抓住船舷。
「住嘴!事到如今,埋怨也没用。」堂塔咆哮着说,「没出息的家伙!怎么办,与其身败名裂,不如趁早投海自尽!」
「真,真想不到,害了我呀!」
「哪儿死不一样!」堂塔怒吼着,「住嘴吧!」
「忍耐一下,现在是翻脸的时候吗?」酒井劝解着,「还得追那小子,看,他游过来啦!」
在六、七米深的水中,有一片光亮急速移动着。
「朝那儿开枪,怎么样?」堂塔举起了猎鱼枪。
「水太深,没用。别着慌,看,越游越近了。我们在这儿堵着他,打他个措手不及。」
果然,那片光亮渐渐地浮上来,向一块礁石游去。
「这回跑不了啦!他还指出自己的位置…」酒井端起猎鱼枪,诅咒似地自语着。
尽管水中光线很弱,还是模糊地看出有个人影。
「开枪!」
酒井和堂塔瞄准了水中的人影,同时开了枪。
箭镞冲开一层水藻,飞进水中。
不知是否命中,但人影确实停住了,灯光也同时消失。
「畜生!再叫你交好运!」堂塔恶声咒骂。
「确,确实是,打上啦?」北岛趴在船舷上,使劲往水中看着。
「别担心。」酒井很有把握地说,「很可能打中了,他从此玩完,去喂鲨鱼。不然的话,他肯定要在附近浮上来,因为氧气没了。那就再开枪打他,跑不了他。」
汽船关了发动机,停在那儿有十几分钟。
「哎!浮上来啦,那不是!」
在微明的天色中,堂塔发现在离船二十多米远的一个小海湾里,浮出一个人影。
「是他!想藏在礁石后逃跑,没那么便宜!」酒井命令立刻发动。
船在进入全速行驶的一瞬间,离合器突然出现撞击声,发出一声巨响。
「怎么啦?开不动啦!」堂塔焦躁万分,大叫起来。
「不行啦!好象推进轴或是传动齿轮断了。」酒井气喘吁吁地跑向船的后部,用灯照着察看推进器。
他发现有一条缆绳,紧紧地绕在推进器上。
正是它引起了超负荷,而使传动齿轮折断。
「畜生,混蛋!偷偷游过来把缆绳挂在推进器上啦!坏透顶了!」酒井恨得咬牙切齿,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