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队,看不到敌人。”一个战士借助夜视瞄准镜,在绿光中寻找着目标。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了警笛的声音,似乎还夹杂着重型卡车的车轮声。
“我只知道你是个无胆鼠辈,其它的不用知道。”陈群冷冷地回答着,敌人的这场袭击本在意料当中,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姜浩南“呸”了一声,突然高喊道:“闻于斯,我们没办法救你了,你好自为之,咱们后会有期。”
闻于斯冷冷笑着。这种坐实自己是他们同党的手法其实并不高明,但用心险恶。共产党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的主,就算不枪毙自己,只怕也要牢底坐穿的。
“紫荆花叫我问候你,闻于斯。你的家人我们会替你好好照顾的,不用担心了。”姜浩南的声音越来越远,明显,他正在撤退。
突然,陈群大叫,“不妙,快躲!”一声巨大的炮响震耳欲聋,强大的冲击浪顿时把陈群向山坳里吹,要不是一名战士及时握住了他的左脚踝,他只怕是要掉了下去。
是肩扛式榴弹炮!陈群的脖子上流下了鲜血,他浑然不理会自己的伤势,大声叫着,“闻于斯呢?他怎么样?”
群山寂寂,阗无声息。良久,一个战士回答道:“不见了,不知是不是被炸到山崖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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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小青穿着一身简单的红色毛衣和窄裙,整个人显得削瘦许多,色抑郁,是一种精折腾后的憔悴与受挫。
斜阳穿过窗户的帘幔,静静洒落在她的身上,她一动不动。这些天来,她几近绝食般的孤寂,只为了等一个人。窗外的鸽群带着低弱的笛声在微风里划出一个圈子后,消失在了蒙蒙的远山。这灰暗而凄冷的天空正等着暮色的来袭,也或许是它们正预感到风雨的将至,如同此时心境暗淡的她。
“他若死了,我还能活着吗?”她苦苦地思念着这个失信的男人,“不,他会平平安安的回来的,他答应过我的,叫我在这儿等他,他就一定会来!”
可是已经过四天了!他仍是杳无音讯。
那天,她逼迫父亲岳伯川冒险把闻于斯带出了江城,临别时,他言犹在耳,“你在金星饭店等我,我会去找你的。要是,要是……你等不到我,小青,你就再也不用等我了。谢谢你。”
这是他们临别时,闻于斯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不会的,坚强的他决不会像这东风里的露珠那般经不起阳光的烈晒,他是一只翱翔在苍穹里的雄鹰,此刻肯定早已穿越青葱翠绿的田野,去捕捉那星辰的晴光了!他再也不会理我了!
“闻,你能亲亲我吗?”岳小青幸福的回忆着那甜蜜的一刻。闻于斯温暖的嘴唇先是在她的眼睛上亲吻着,接着往下,然后停留在她软软的嘴上。
“他的舌头好甜,好软……”岳小青闭着眼睛怀想着,血液翻涌着,想像着他轻柔的抚摸,温情的呵护。
天的那边响起几声惊雷。随之而来的淅沥的雨声令人感到凄婉,黑夜来了。
或许,他已在天上,在青草丛生的花园里;或许,他在地上,但像风一样摇晃在树的高枝。从窗户仰望穹苍,无月无星。她固执地拒绝桌上的和别人窗户里透出的灯光,试图与夜空的黑色融为一体,沉入它的深邃中。她吟哦着:“黑夜就像一个黑孩子,诞生于白昼之母。繁星簇拥着它的摇篮,默默地静立,惟恐它醒来。”
“这是泰戈尔的诗,难为你还记得。”破空而来惊醒她静默深思的这道声音略带磁性,饱经沧桑,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她日思梦萦的那个人来了……
她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转身并扑在了他的怀里。风吹动着他一头散乱的黑发,他身上散发着呛人的硝烟味和浓冽的烟草味道。
“你来了,你终于来了……我,我等得你好苦,好苦……”
“对不起,小青。真的对不起。”岳小青的头猛地一下子撞在了他的胸膛,闻于斯顿时感到一股刀割般的疼痛。他的胸口在金鸡岭被炸弹弹片横着切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要不是自己体魄强健,恐怕撑不到饭店了。
他强忍着,微微一笑:“小青,你先放开我,我身上脏。”
岳小青“哦”的一声,恍惚从梦中醒来,一只手却仍是紧紧地抓着他,似乎生怕一放手,他就会从眼前消失。
“我去给你放水,闻。”她知道,有些事情她根本不必问,也不必知道,有他在身边就足够了。这漫漫长路淋漓着席天幕地的雨,她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也许,自己苦苦渴求的只是一个虚假的希望,待到了热血流尽,油尽灯枯之时,才会发现,生命只是一场迷茫的误会!
如果,她可以。从万斛黑暗之间,从万千纷乱狂舞雨鞭的缝隙间,看到一抹微黄的光晕,那么,他就是这抹光亮的源。
“不用了,你去给我买些消毒药水来,我的伤口必须马上处理。”闻于斯拉着她的手,冰凉颤抖,显然是内心旁徨不安。“出去的时候要留,看看有什么异常的情况,要是有人跟着你的话,你就先不要回来,我会找你的,你把手机带着。”
岳小青温柔地看着他,只是点头。“闻,吻我!”她闭上眼,在这白迷迷的雨雾里,她明丽的脸庞潮红得凄凉,如绽开在一派风雨中迷离的金蔷薇。
闻于斯心中一动。每逢大战,他的肾上腺总是分泌得特别厉害,对于性的渴求总是一浪高过一浪,以致有时也会饥不择食。况且眼下,岳小青的绝世容光,明艳不可方物地亮裎在他的面前。她就像是从一阙如梦令里走出的宋朝仕女,婉约中带着一丝末世漂泊的悲凉,令人眩晕。
他低下头,噙着了那朵不胜凉风的娇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