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老叟凝视了伏建龙一眼,道:“我也不便劝你,但须知你仇家愈来愈多,而且每人均练成一宗绝艺,用来对付你,众矢之的,那时恐悔之晚矣。”
伏建龙迅疾脱下一身披拂毛皮,微微一笑道:“此人刀法虽迅厉奥,但并非不可能,兄台可知此人来历麽?”
无名老叟摇首答道:“不知。”
伏建龙道:“兄台似随在小弟近侧甚久,但兄台怎知小弟必堕往崖下,又何以能知有此藏身之处?”
无名老叟道:“五台是我旧游之地,一草一木我均知之甚详,你不必多问,我与那蒙面人毫不相识。”
伏建龙笑笑道:“兄台未免疑心太大了,小弟不过随口问问并无他意,更知兄台言出如山,不能违背当年重誓,绝不插手江湖是非,出手伤人,断然小弟秉心多疑,但也不能疑心到兄台的身上。”
无名老叟冷冷答道:“这样就好,你还要留在五台麽?”
伏建龙长叹一声道:“小弟从未遇过如此辣手难题。”
“什麽难题?”
“迄今尚未探悉木令主者是何来历,更与小弟原来料测大相违悖。”
无名老叟道:“你原来料测木令主者是何人?”
伏建龙道:“严晓星。”
“什麽。”无名老叟诧道、“就是住在我邻室的少年?”
“正是。”伏建龙道:“小弟今日所见,证实了严晓星并非木令主者。”
无名老叟道:“依我之见,眼前你处身甚危,不可留在五台。”
伏建龙诧道:“为什麽?”
无名老叟太息一声道:“方才你潜入维摩阁内目的何在?是否欲探明两人商谈何事,并查明木令主者来历?”
“不错。”
无名老叟冷笑道:“非但枉费心机,而且陷入术中犹不醒悟。”
伏建龙不禁一怔,道:“此话何解?”
无名老叟道:“你潜入维摩阁,原本打算再不济也可暗算偷袭,制住金刀四煞中一人,挟之离开,严刑迫供出木令主者之来历身世,哪知维摩阁一无布伏,如入无人之境……”
伏建龙不禁面色大变道:“兄台是说五台掌门与木令主者算准小弟必然潜入维摩阁内?”
无名老叟点点头,微笑道:“正是。”
“难道他们可说朝阳寺内大内侍卫南宫子诚也是假的麽?”
“请君入瓮,安得有真。”
伏建龙面色铁青道:“那蒙面人无疑是金刀四煞。”
无名老叟道:“虽不中亦不远矣。”
伏建龙道:“那白眉老怪物决非无因而至。”
无名老叟淡淡一笑,道:“以你卓绝才智均为他们所骗,何况白眉老怪。”伏建龙不禁默然。无名老叟道:“贤弟处境正危,望谋定後动,愚兄不愿在五台再作勾留,暂先告辞。”说着身形疾闪而杳。伏建龙暗叹一声,四顾了一眼,往龙翻石掠去。
再说白眉老怪经四蒙面怪人相救,得以不死,不由大喜,四蒙面人搜觅伏建龙无着,掠回崖上。白眉叟目露感激之色,道:“承蒙四位相救,感激不浅。”
蒙面人道:“我已应允相助取得骊龙谷藏珍,阁下为何又要节外生枝?”说着右掌按在白眉叟命门穴上,一股热流涌入。
半晌,白眉叟缓缓立起,摇首苦笑道:“老朽并非节外生枝,乃迫不得已,四位知否那黑毛披拂怪人是谁麽?”
那蒙面人正是朝阳寺内香积厨炊饭老僧百残,闻言呆得一呆,道:“不知。”
白眉叟道:“老朽认定他是无极帮主乔装,当年老朽与无极帮主有过一面之雅,他虽非以本来面目相见,但老朽有过目不忘之能,今晚所见态动作语音无一不逼肖昔年所见。”接看咳了一声道:“今晚四位虽以心血研悟之绝学取胜,但无极帮主悟性极高,必创试克制四位的独门武功。”
百残微笑道:“无妨,适展所展武功不过小试十一尔,无极帮主虽聪颖过人,也难在短短时日悟其玄奥。”白眉叟心中暗暗震惊。
百残又道:“阁下虽认出其系无极帮主,但非其时其地,恃强出手,未免不智。”
白眉叟苦笑道:“诸位不知老朽何以尾随五台掌门前往朝阳寺之故,因老朽亲听得朝阳寺内有一大内侍卫南宫子诚借住,南宫子诚谓似知另幅藏珍图下落。”
百残不禁一呆,道:“此话千真万确?”
白眉叟道:“此乃老朽亲听所得,是否真实尚不得而知。”
百残略一沉吟,道:“此事交与老衲办理,阁下请速离五台,以免弄巧成拙。”
白眉叟眼中泛过一抹异芒,颔首道:“好,老朽就此别过。”一鹤冲天,投入沉沉夜色中疾杳。
当晚,狂风怒吼,五台山又降下漫天飞雪,朝阳寺外一条身影飘然由山径走向山门。寺内忽闻传出苍老语声道:“哪位施主造访?”
“在下南宫子诚。”
“哦!原来是南宫大人,恕小僧失礼。”
南宫子诚含笑飘然走入,只见迎面肃立着一短装老僧,合十问讯,道:“有劳大师幸辛了。”
老僧道:“大人说哪里话来,奉命应为,职责所在,何言辛苦,大人往何处去了?”
南宫子诚微笑道:“兴之所至,不觉行出百里外,贵山胜迹登临过半。”
老僧道:“如此说来大人辛苦了,厨下已准备米粥,小僧命人送上。”
南宫子诚摇手笑道:“无须,在下自去好了。”说看微一抱拳,走向寺内厨下。厨下灯火幽暗如豆,两僧正在对奕,寂静如水,只闻落子之声,百残蹲在灶前假寐。两僧目睹南宫子诚走入,慌忙立起施礼。
南宫子诚微笑道:“两位请随便,在下尚未进食,是否尚有充饥之物麽?”
一僧忙道:“有,有,敝寺已准备了米粥小菜,大人请回,小僧立即送上。”
南宫子诚摇首笑道:“山居寂寥,在下就在此进食,因稍谙奕棋之道,可否观摩两位棋诣如何?”
一僧逊笑道:“小僧不敢班门弄斧,贻笑方家。”
南宫子诚道:“两位大师是否见外。”
那僧人道:“如此小僧只有遵命了。”
这时百残已闻声立起,启开木厨取出四色小菜,并盛了一碗清香米粥送上。南宫子诚谢了一声,喝了一口米粥,只觉爽口无比,不禁道好。百残亦在旁观赏两僧对奕,默默不则一声。片刻,南宫子诚已尽一碗,百残忙接过添盛送上。南宫子诚随意问道:“不知今日维摩掌门可曾来过寻访在下麽?”
百残似怔得一怔,道:“不是大人提起小僧等差点忘怀了禀明大人,傍晚掌门人与木令主者双双来此拜谒大人。”
南宫子诚眉头微微一皱,道:“在下不喜与武林朋友结交,木令主者素不相识,他来此何故?”
百残欲言又止,摇首答道:“这个小僧不知,不过掌门两人走後,竟发生武林人物潜袭本寺。”
“什么?”南宫子诚大感震撼道:“朝阳寺内并无什么隐秘,何故遭受侵袭?凶徒是谁?”
百残苦笑道:“听说是天外三凶内最凶残辣狠的白眉老怪及一黑毛披拂怪人,不幸的他们竟是死敌,凶博猛烈,一路打出寺外,不知所终。”
另一僧人接道:“他们似志在大人。”
南宫子诚冷笑道:“在下从未与武林中人结怨,大师所言恐是捕风捉影。”
那僧人正色道:“小僧并非无中生有之词,方才无意耳闻掌门谓大人似知那幅屠三山失窃的藏珍图下落,故掌门同木令主者来此请教,想必凶邪窃听得知,潜袭本寺意欲挟制大人。”
南宫子诚不禁失笑一声道:“原来为此麽?在下确知落在何人手中,但挟制在下并无好处,因在下与此人萍水相逢,并无深交,而且此人将图藏在隐秘之处,行踪飘忽不定,就是在下明言相告,也无法将此人觅到。”说著吞食一块素拌冬笋,呼噜噜咽了一大口粥。百残闻言,大感失望,却不形诸於颜色。
另一僧人道:“此人窃得藏珍图,复又将图藏起,究竟用意何在,小僧愚昧难解。”
南宫子诚略一沉吟,微笑道:“此事已传扬开去,在下亦无隐瞒的必要,此人名唤陆道玄,乃甘凉大侠紫霞庄主严天梁童年知交,年未三旬,竟看破红尘,逃玄世外,从此两人天如一方,音雁久绝,不知何时严天梁惨遭凶邪所害为他风闻,一怒出山,暗访主凶及严天梁後人。”说着语声一顿,又扒了两口米粥,太息一声道:“在下离京西行入晋,于途中逆旅相遇,无意解救陆道玄一场危难,於是结交倾谈,酒後吐出心底蕴秘,翌晨分道扬镳,各走一方,从此并无所闻。”
一老僧道:“陆道玄将图藏起,不言而知一俟寻获严天梁後人,协助严少庄主觅取藏珍绝学,报那血海之仇。”
南宫子诚颔首道:“大师所言极是,陆道玄虽知严天梁後人健在人世,但人海茫茫,何从相笕,严天粱後人亦不知陆道玄是何许人物,但望陆道玄能如所愿。”说着竟别开话题,垂询三僧俗家姓名及其出家经过。
晤谈良久,南宫子诚显出倦色,告辞回房就寝。屋面上忽腾起一条如鸟身影,去势如电,瞬即翻出寺外,往龙翻石掠去。错综嶙峋怪石丛中,屹立著一双怪人,目光炯炯如电,凝视朝阳寺方向。忽闻丰都大判田敦明阴森语声道:“令主回来了。”夜空中人影划空疾闪而至,落在一块大石上。
二判问道:“令主行色匆匆,想必当有所见。”
黑影鼻中沉哼一声道:“本座已有所知,二位贤弟不必多问,请速回山传令各处分舵,若发现严晓星行踪,只许暗暗跟随,不准加害,立即飞讯禀明总坛。”丰都双判闻命身形一震,奔空而杳。
翌晨,弥陀殿内乾坤八掌伏建龙与严晓星不期而遇,伏建龙呵呵笑道:“贤契昨晚住在何处?”
严晓星道:“小侄就住在寺後清荫小院,五台掌门前辈与先父乃方外之交,独对小侄关怀,另辟住所以免纷扰。”
伏建龙突低声道:“此地人稠,可否去贤契住所谈话?”
严晓星道:“有何不可,小侄带路。”
两人先後进入幽静小室,严晓星关好门户後,道:“伯父有何指教?”
伏建龙道:“贤侄有无发现双面佛沙嵩?”
严晓星摇首黯然一笑,答道:“未曾。”
伏建龙叹息一声道:“贤契究竟有无探明主凶是谁?”
严晓星道:“小侄已侦明内情六七,只待查证而已,不过主凶武功旷绝,小侄必需取得骊龙谷藏珍中那柄鲁阳戈,方可手刀元凶。”
伏建龙闻言不觉心猛震,恶念顿生,暗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我何不就此除之,以免无穷祸害。”功行右臂,真力贯聚五指,欲猝施袭,将严晓星一击搏杀。
蓦地,门外忽响起击指敲门声。严晓星道:“哪位兄台见访?”
突传来许飞琼娇脆语声道:“星弟,是我嘛。”
严晓星忙道:“原来是琼姐,待小弟开门。”木门启处,一条娇俏身影惊鸿疾闪掠入,现出风华盖代,清丽脱俗的许飞琼。
许飞琼目睹伏建龙也在室内,不由一怔,忙展笑靥裣衽施礼道:“老爷子也在此?”
伏建龙笑道:“许姑娘少礼,你与严贤契堪谓珠联璧合,仙佳侣。”
许飞琼不禁靥涌红霞,娇羞不胜,嗔道:“老爷子也会取笑婢子。”
严晓星道:“琼姐来此必有见教。”
许飞琼道:“蓝师哥新近从百奥护镖入晋,风闻五台盛会,知恩师必来此处,亦赶来拜见……”
严晓星道:“你蓝师哥绝不致无故赶来五台,定有所闻。”
“正是。”许飞琼道:“蓝师哥特来此捎一口信来。”
“什麽口信?”严晓星诧道:“想必是极重要的口信,不然你蓝师兄能不辞千里而来。”
许飞琼嫣然一笑道:“蓝师哥此次护镖前来,不料在大庾岭竟遇上黑道匪徒拦路劫镖……”
严晓星道:“以你蓝师兄武功,匪徒劫镖不啻飞蛾扑火,自取其死。”
许飞琼摇首道:“如非巧遇武林人相助,我蓝师哥定罹人镖俱亡之祸,那位武林人在蓝师哥坚留旅邸设宴款待之下,他无意道出仆仆风尘,跋涉江湖,志在访觅亡去至友的後裔,星弟,你道他找的是谁麽?”
严晓星面现茫然不解之色,道:“小弟不知。”
许飞琼道:“访觅的竟是你。”
严晓星愕然张目道:“他是谁?蓝兄可曾问他姓名来历麽?”
许飞琼道:“他自称陆道玄,与紫霞山庄庄主乃总角之交。”伏建龙闻言暗暗心一震,私自窃幸无意得闻此一隐秘,不禁目中泛出一抹异芒。
严晓星诧道:“先父生平交往中从未有一陆道玄其人。”
许飞琼娇笑道:“陆道玄与令尊结交是在童年,星弟未出生之前陆道玄即归隐世外,你如何知情。”
严晓星道:“他访觅小弟为何,蓝兄可曾告他小弟的行踪麽?”
许飞琼道:“我等行踪蓝师哥事先不知,无法相告,不过陆道玄欲相助星弟手刃大仇。”
严晓星黯然一笑道:“小弟曾誓言独力报此血海大仇,避免连累无辜,何况小弟与陆道玄陌不相识,怎可信其是真。”
伏建龙忽长叹一声道:“贤契虽志行可嘉,但不可绝人太甚,须知得道多助……”
严晓星忙接道:“小侄知道,伯父在武林中交往极广,曾否听闻陆道玄其人,小侄幼遭巨变,习性孤独多疑,陆道玄若是有为而来,岂非自堕术中,如陷泥淖不可自拔。”
许飞琼嗔道:“不论如何,陆道玄手中持有一幅藏珍图,他可助你觅获骊龙谷中所藏武功秘笈及鲁阳戈。”
严晓星不禁一怔,默然须臾,淡淡一笑道:“琼姐怎知陆道玄手中真持有藏珍图,若无另一幅图叠合相映,也是枉然,小弟不为此虚无飘渺之事烦忧。”
许飞琼莲足一跺,娇嗔道:“我不与你说了,反正我已把话传到,陆道玄现有要事赶往琼崖,事了你不找他,他也要找你。”语毕,脸挟浓霜,冲出门外而去。
严晓星忙唤道:“琼姐,小弟相信你就是。”急急追出。
乾坤八掌伏建龙面色凝重,忖道:“看来南宫子诚之言是不假的了。”遂急步走向前院,找到东斗天君葛元良。只见葛元良与廖独等人正谈笑甚欢,遂与众人寒暄後,低声向葛元良附耳道:“严贤侄与许姑娘现在何处?”
葛元良笑道:“一双欢喜冤家,负气逗笑追逐,我等都是过来人,管他则甚。”
伏建龙哦了一声,道:“葛兄高足咧?”
葛元良道:“他已离去,保镖苍生,身不由主,何况他有家业妻儿,老朽不愿他卷入武林是非中。”
忽见许飞琼一闪掠入,满脸惶恐之色,道:“恩师,星弟已下山奔向江南,徒儿意欲追下,先走一步。”
葛元良诧道:“他与你负气麽?去江南何故?”
许飞琼道:“不是,木令主者金刀四煞等人与五台掌门已离山赶往骊龙谷,星弟闻得此讯,故急急赶去。”
武林群雄闻言错愕不已,廖独匆匆奔出,找来知客僧问询。僧人合掌躬身答道:“佛门中人戒谎言欺骗,一个时辰之前敝掌门已与木令主者联袂下山前往骊龙谷。”
葛元良冷笑道:“什麽,忝为地主,这老秃驴竟不告而去。”五台僧人闻言,面现愠容,却敢怒而不敢言。
廖独淡淡一笑道:“五台掌门并未丝毫失礼,原是我等不请自来,食宿款待周虑备至,言归正传,我等也可离去了。”
葛元良怒道:“这老秃驴目中只有木令主者,分明轻视我等不可倚作臂助,老朽心中甚是忿怒。”
廖独笑道:“无论你如何心头忿怒,你若敢违抗木令,廖某便心服口服,永远听命於你。”
葛元良冷笑道:“老朽不愿与你枉费唇舌,日後就知,琼儿,我们走。”与许飞琼迈步而出。
群雄纷纷离去,乾坤八掌伏建龙悄然由捷径下山,身形迅快如飞,赶至双面佛沙嵩庄外,衣着变换,改易形貌,慢步走向庄门前。猛一抬头,不禁一怔,只见两扇庄门紧闭,并悬着一方白布,护庄河木桥悬起,情知有异。三丈馀河面一跃掠过,高声唤道:“门上哪位在,老朽乃总坛遣来急使。”
庄门隆隆开启,青衣白须老者,面笼重忧,急步跨出,抱拳一拱,道:“敝上数个时辰前亡故了,恕未能接待,请回复令主,敝庄恐不能再为无极帮效力了。”
伏建龙面色一变,道:“沙庄主是染疾亡故的麽?”
青衣老者黯然一笑道:“敝上系罹受木令主者内家无形掌力,震碎五脏六腑,立即口喷鲜血而亡,死後更遭化骨散尸骨无存。”
伏建龙心猛震,道:“木令主者一人独自前来的麽?”
青衣老者摇首答道:“他偕同金刀四煞拜庄,敝庄主以礼接待,引至大厅落座,一言未竟,木令主者,猝袭出手,敝上不防遂遭所乘。”
伏建龙道:“庄中尚有甚多高手,竟无一人……”
青衣老者面色一冷,道:“阁下也是武林高手,岂不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庄中武师悉皆废去武功,遣之散去。”
饶是伏建龙机诈过人,也不虞其有诈,怒道:“真有此事麽?老朽立即回山覆命。”抱拳微拱,身如飞燕般跃过河面,如飞掠去。
青衣老者目送伏建龙身形消失後,微微一笑,掩好庄门,只见一条黑影疾闪而出,现出蒙面黑衣木令主者。四条人影在木令主者身後纷纷闪出,正是那震惊武林之金刀四煞。双面佛沙嵩接踵迈出,问青衣老者道:“此人去了麽?沙某难信其真是帮主亲身驾临。”
木令主者微微一笑道:“庄主日後便知,丰都双判今晚必来麽?”
沙嵩颔首道:“今晚必至,田敦明言他们两人曾潜入五台,与帮主竟不期而遇,帮主探出五台隐有剧敌,双判虽不明帮主何指,但察出帮主有惶恐之色,故他们奉命赶回总坛,却不放心帮主留在五台。”
木令主者道:“沙庄主是指双判存心抗命,重回五台暗中窥察麽?”
沙嵩答道:“正是。”
木令主者冷冷一笑道:“在下等候双判到来就是。”右臂微微一摆,身形纷纷隐去,立时寂静如水。
暮色渐沉,寒气逼人,四外昏茫茫地一片。蓦地,怒吼寒风中飘落两条瘦长人影,目光炯炯如电四巡,慑人心悸。只听田敦明阴恻恻道:“老二,我看此处有异,怎么阴森森地杳无一人。”
田敦义答道:“小弟也有同感。”
忽闻不远处传来沙嵩语声道:“属下已在此恭候二位护法多时了。”沙嵩身影竟在七八丈外角隅处冉冉飘出。
田敦明眉头微皱道:“沙庄主此是何故?”
沙嵩道:“今日庄外可疑人物不时频频现踪,属下不得不严阵以待。”
丰都双判闻言不禁面色一变,田敦明道:“沙庄主可曾探明可疑人物来踪去迹麽?”
“未曾。”
“帮主驾到麽?”
沙嵩答道:“帮主未曾到来。”
丰都双判不禁面面相觑,田敦义诧道:“这就怪了,帮主为何未曾到来?”
沙嵩道:“这个恕属下未知,但属下断言庄外频现可疑人物定系守候帮主。”
田敦明道:“未必有此可能,除了我等知情,局外人怎能得知。”
蓦闻一森冷彻骨笑声道:“在下知道。”
丰都双判不禁大骇,旋身转面,只见三丈开外屹立著黑衫蒙面少年。沙嵩大喝一声,双掌疾吐,身如箭射,挟著如山潮涌掌力撞向蒙面少年。蒙面少年身子微微一侧,右掌奥无比一招“摘星夺斗”飞出,五指迅如电闪地扣住了沙嵩右手腕脉要穴,变式“引风飘花”,竟将沙嵩身躯撩飞了出去。沙嵩飞出五六丈外,叭哒坠地,昏厥不起。
丰都双判骇然猛凛,不待蒙面少年出手,竟双双先发制人,一左一右,掌指攻向蒙面少年要害重穴。蒙面少年料不到双判出手如此快,疾地後飘开去。这弹指一缓闲,丰都双判乘机取出独门兵刃蛇头笔,抢攻出手,漫空笔影中挟著一股悸耳锐啸。双判武功极高,招式无一不是奥辣毒,笔势指处,均是蒙面少年胸肋致命死穴。
蒙面少年仗着玄身法,游闪如飞避开双笔攻势,突闻他一声冷笑,手中竟多出一支寒光电闪短剑,身法妙的一旋,叮的一声,短剑竟触及大判田敦明蛇头笔。显然蒙面少年存心逞险取胜,短剑击在蛇头笔上,施展黏字诀,短剑竟顺著蛇头笔身滑下,切取田敦明右臂。田敦明如何也不曾料到蒙面少年竟取拚著身犯险,罔顾其弟田敦义笔势辣毒下取胜,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欲待闪避已是不及,只觉右臂一凉,大叫一声,一截臂膀被生生切落堕地,血涌如注。
这时二判田敦义笔尖已点及蒙面少年後心上,道:“小辈,还不纳命来。”
嘶的裂帛响声过处,银虹飞卷,蒙面少年身形疾转,剑芒滑动点向田敦义腕脉穴上。蒙面少年後胸长衫被划破了尺许裂口,却未损及内衣丝毫。田敦义不知蒙面少年用何身法避开了自己极辣毒凌厉笔势之下,不由呆得一呆,自身反陷入危境,暗道:“木尊者传人果然不虚,如不及早抽身,祸将不测。”顿萌逃念。
蒙面少年似察出田敦义心意,冷笑一声,短剑一招“金丝缠腕”,虹芒卷处,克察一声,只听田敦义喉中发出一声怪嗥,右掌落地,鲜血洒飞如雨。这不过一瞬间事,丰都双判双双负创,断去一臂一掌。蒙面少年一见不饶人,短剑迅快如电点在双判左肩上,点破双判气穴,使其无法施展武功。
大判田敦明狞笑道:“我兄弟俩与阁下无冤无仇,为何如此相待我等。”
蒙面少年冷冷一笑道:“丰都双判积恶如山,在下岂能不惩治凶现。”
田敦义面色惨变道:“我等虽有丰都双判之名,却未行恶,不知阁下之言积恶如山何指?”
蒙面少年冷笑道:“助纣为虐,残害武林正派得手,五台明月禅师就是一例。”
田敦明道:“事无佐证,焉能妄入人罪。”
木令主者冷笑道:“巧言令色之徒,你等丰都双判所行所为,无不是为虎作伥,当年紫霞山庄灭门之祸,即是你这两个孽障策划。”
双判不禁大骇,田敦明道:“那是莫须有之罪。”
木令主者慑人眼注视丰都双判有顷,喝道:“将丰都双判监禁,日受火烙之刑,并点他五阴鬼脉。”双判闻言不禁魂飞魄散,张口欲言,暗中忽掠出金刀四煞挟之往内奔去。
双面佛沙嵩一骨碌爬了起来,抱拳道:“从今以後,老朽当洗心革面,永不为恶,令主若有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蒙面少年道:“如此甚好,在无极帮未歼灭之前庄主恐无法再露面江湖,此处亦不能再作居住之处,在下意欲将酆都双判付托与你,探明当年紫霞山庄内情。”
沙嵩躬身答道:“敢不遵命,老朽告辞了。”转身快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