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翠云听出那是清风庵主,忙道:“庵主麽?请进。”
人影一闪,房中步出清风庵主,合什行礼道:“老身有一不情之求,可否饶了查道行性命。”
桓鸿君望了清风庵主一眼,道:“上苍有好生之德,老朽怎能心黑手辣,不过必须废了查遗行一身武功。”说着身形飞掠而出,不久挟来查道行交与清风庵主道:“庵主可以走了。”
清风庵主目露愧容合什一礼,道:“谨从此别,今後江湖内永无查道行及清风庵主二人。”扶起查道行转身掠出,穿空而起,杳失於夜色苍茫中。
飞雨掠身入房,一翘拇指道:“少侠委实睿智无匹。”
萧文兰听出蹊跷,诧道:“什么少侠。”
廖独哈哈大笑道:“萧姑娘,也就是你心上人严晓星。”
“什么。”萧文兰眸露惊喜之色,道:“也是……”不禁望了诸女一眼。
桓鸿君微微一笑道:“查道行在此灵岩寺已潜伏多年,日夕侦查骊龙谷藏珍确处,但心劳力拙,无法侦出,清风庵主与他狼狈为奸,不过外人不知道他们两人内情罢了。”
廖独诧道:“老弟何以知情?”
桓鸿君道:“凡事均不出一个理字,天外三凶齐名宇内,而清风庵主与白眉老怪非但格格不入,而且互相敌视,此其异一也。天外三凶独缺查道行一人,清风庵主白眉叟竟不提查道行只字,而武林之内又不明查道行生死,可见查道行犹活在世间,天下武林莫不为骊龙谷藏珍所动,老辈人物纷纷露面江湖,查道行竟末现身,其异二也。是以在下认其大违常情,遂留意清风庵主举动,暗中遣人尾随清风庵主。”
雷玉鸣诧道:“她老来成精,竟始终未有发觉麽?”
桓鸿君笑笑道:“在下所遣二人均是上上之选,一是乔五,另一名是八卦道人,以障眼法护身,清风庵主未能察觉,果然为在下探出清风庵主隐秘。”群雄诧讶不已。
四鼓将残,天色未明,群雄计议已妥,离了雁荡兼程北上。
崂山海燕崖洞内,无极帮主伏建龙伤势虽日有进步,但缓慢得很,只觉度日如年,生不如死之感。风雷一剑韩立杰及天南二矮尤侗尤显三人轮替出洞探听武林情势,每次返山回报风云险恶异常。韩立杰将藏珍图交与伏建龙。
伏建龙一心寄托在藏珍上,将图藏於石榻之下,盘算力挽败局劣势,日夕与韩立杰等人商议,但形势已成被困之局,只是群雄尚不知自己等人藏身海燕崖罢了。
翌日——尤侗形色仓惶奔入洞府。
伏建龙诧道:“尤兄,你为何如此?”
尤侗道:“显然武林群雄已知我等逃踪,崂山内发现可疑人物,幸亏兄弟机警,不然难免引起拼搏。”
伏建龙诧道:“二位及韩兄救出老朽时,是否有人知情?否则尤兄亦可鱼目混珠,诿称乃追觅老朽形踪而来,为何惊惶。”
尤侗摇首叹息道:“天下事往往出人意料之外,焉知我等三人救出伏兄时,难保不被人发现,不然他们为何奔上崂山披觅。”
忽见一彪形大汉满身血污奔入洞府,道:“大事不妙,韩立杰及尤显二位老英雄遇上强敌现在激博,他们已呈败危之象。”
尤侗脸色一变,问明拼搏之处飞掠而出。大汉忽面色惨变,张口喷出一股黑血,仰面倒地气绝而毙。伏建龙只觉天坍下来一般,不禁目中发黑,废然发出一声长叹。一顿饭光景过去。只见风雷一剑韩立杰及天南二矮尤侗尤显勿匆奔返,胸肩等处均为兵刃割破模样,色疲惫。
伏建龙道:“韩兄遇何强敌?”
韩立杰黯然一笑道:“白眉老怪及随身八卫一干凶邪。”
伏建龙目中光一闪,道:“韩兄是如何与他们引起拼搏的?”
韩立杰道:“白眉老怪阻住小弟尤老二两人,逼问我等为何在此崂山?小弟反唇相讥天下路天下人走,你来此搜觅无极帮主下落,难道韩某有什麽不可。”
“对。”伏建龙道:“这话有理,恐老怪无词答对。”
韩立杰道:“老怪竟恼羞成怒,直指无极帮主逃出东岳系小弟相助,逼问小弟来踪去迹,话不投机,竟展开一场恶斗,与尤老二连伤三人,怎奈寡不敌众被困,後经尤老二之助,才得逃出重围向山下奔至。”
“难道老怪等人未追踪麽?”
韩立杰冷笑道:“自然老怪等紧追不舍,乃施展金蝉脱壳之计得以逸出。”
伏建龙不禁面现忧虑之色道:“伏某但能速愈,迁地为良,徐图东山再起之策。”
韩立杰劝慰道:“伏兄吉人天相,自可转危为安,只要他们不找到海燕崖上一切均可无虑,伏兄伤势大有进展,如不出小弟所料,七日後必可全愈。”
伏建龙太息一声道:“依伏某之见,贤弟大可不必离洞外出,避免形迹败露。”
韩立杰摇首道:“如不知己知彼,何能立於不败,万一武林群雄发现我等藏身此洞,则无异瓮中捉鳖。”
伏建龙黯然一笑,道,“那么必须小心就是。”
自是以後,韩立杰每日三次只身出洞,回转时面色竟一次比一次阴沉。伏建龙只知韩立杰回报崂山武林人物日益增多,令人安慰的是他们互相敌视,看来崂山之内,一场武林血腥杀劫难免。
眼下洞内除了韩立杰及天南二矮外,均是无极帮各地暗桩分舵知名人物,万不可现身,如今情势险恶,伏建龙只能寄望群雄无法找到藏身之处,其次在他们两败俱伤,但愿韩立杰之言是实,七日後伤势全愈,携图逃离徐图再起。
第六日——阳光普照,碧空如洗,崂山峰峦叠翠,山花呈艳,嫣红姹紫,景物明媚。山道上突现出罗浮宫主宣青苹、魏醉白、柳无情、萧凤等一行廿馀人。
蓦地——只闻一声喝道:“站住。”草丛中忽升起一双黑衣蒙面老叟。
宣青苹嫣然微微一笑道:“原来是两位,白眉老师现在何处?”
蒙面老叟道:“就在不远,请问宫主,贵门叛徒下落已得麽?”
宣青苹道:“阁下明知故问,叛徒已逃出泰山。”
那蒙面老叟道:“贵门叛徒能逃出东岳,定有人相助,但不知宫主已查明系何人所为?”
宣青苹笑道:“奉告两位亦无妨,相助叛徒逃出之人乃风雷一剑韩立杰及南天二矮尤侗尤显。”二蒙面老叟不禁相望了一眼。
宣青苹道:“瞧两位目光,似已察觉叛徒行踪,不知可否见告?”
那左侧蒙面老叟道:“不错,数天前老朽等与韩立杰及天南二矮不期而遇,展开一场恶斗,被他们逃往山外。”
宣青苹微笑道:“韩立杰等不会又转回崂山?”
那蒙面老叟道:“老朽等已料出韩立杰诡计,使我等认为他们已逃出山外,其实仍在此山中。”
“一点不错。”宣青苹倏地面色一沉,立时罩上一层严霜,冷笑道:“我擒治叛徒,乃本门中事不容外人干预。”
蒙面老叟哈哈大笑道:“贵门私事,老朽等岂能干预,无奈藏珍图现仍在贵门叛徒手中。”
宣青苹冷冷一笑道:“看来,你等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叛徒手中之图即是为你等所取,横祸立至,头一个木传人就放不过你等。”
蒙面老叟自忖来此一行便是由木尊人授意,是以有恃无恐,哈哈大笑道:“这倒未必。”
宣青苹面色一沉,目泛怒光道:“既然如此,我索性指点一条明路,叛徒就藏身在海燕崖上。”一双蒙面老叟闻言不禁相顾愕然,只觉宣青苹如此爽朗乾脆,反而令人无法置信。
宣青苹怒道:“你们似有所顾忌,从速与我撤离,不容从中掣手。”
“谁说老朽等不敢前往。”蒙面老叟道:“贯门叛徒自有老朽擒交宫主就是。”
宣青苹颔首道:“好,夕阳西下时如你等尚不能制胜擒来叛徒,请立即离去,不然休怨我心辣手黑。”
蒙面老叟道:“只要宫主句句是真,老朽也说话算话。”一双身影转身如风掠去……
诲燕崖下翠荫丛中隐现幢幢魅影,突树叶中分,闪出风雷一剑韩立杰,目光炯炯如电大喝道:“何物鼠辈胆敢侵犯老朽栖息之处?”丛草中忽冒起八蒙面老叟,疾如闪电掠在韩立杰身前,尚有十数黑衣带刀人纷纷扑往崖上。
那些黑衣带刀人扑至半途,忽闻两声凄厉惨嗥,一双黑衣人宛如断线之鸢般堕在崖下,脑骨粉碎,血浆喷溢,惨不忍睹。其馀之人不由震慑,纷纷退下山来。韩立杰冷笑道:“尚有谁不怕死的就上去。”
只听蒙面老叟沉声道:“韩立杰,数天前你能幸免一死,已是大幸,尚敢在此大言不惭。”
韩立杰伸手挽出肩头长剑,震腕幻出一片剑飚寒芒,风雷立生,剑气逼人,冷声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尔,风闻白眉老怪随身八卫均身负绝学,来历似谜,今日韩某要揭露你等庐山面目。”
风雷一剑韩立杰在武林中固是一流高手,武功高强,但在八蒙面老叟中却不值一顾,然眼前韩立杰展出护身剑式竟幻不测,与数日前判若两人,不禁大惑骇异。此剑气氛似是凝结一般,八蒙面老叟已蓄势戒备。韩立杰一剑斜斜挑起,闪出一抹寒星,看来平淡无,却瞧在八蒙面老叟眼中,只觉精奥已极。
只听韩立杰一声大喝,剑芒起处,一方黑巾被剑挑开割落飘飞堕地。那老叟不禁一呆,显出本来面目,竟不知韩立杰怎能挑割开他那蒙面黑巾。韩立杰愕然诧道:“原来是邛崃长老掌判生死傅一清。”
傅一清面色立变森寒,目迸杀机,厉声道:“韩立杰,这是你自找死路,休怨老夫无情。”
风雷一剑韩立杰微微一笑道:“今日形势之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此话未免多馀。”
傅一清双掌疾翻,呼的劈出,展开了一套“天罡卅六掌”,霎那间掌影漫空,罡风山涌,精绝伦。韩立杰抡剑如风,精芒雷奔,幻化万重剑影,逼袭而去。两条人影腾挪如飞,急打快攻,狂飚卷起满天尘草,弥漫若雾。一盏茶时分过去,只听傅一清发出一声冷哼,人影疾飘开去,他那右臂之上流下一线殷红鲜血,点点如珠滴落地面。七蒙面老叟立时抢前,形成八对一局面。
韩立杰目中威凌逼射,冷笑道:“诸位欲以多为胜麽?”
一蒙面老叟冷冷答道:“眼前非是你我争胜扬名之时,须知时机稍纵即逝,形势所逼,不得不尔。”
忽闻七丈开外传出一声断喝道:“且慢。”只见一株参天古木之後转出斯慕虹及黄衫人蒙丕。蒙面老叟等目睹斯慕虹脱身,不由心巨震。
斯慕虹面泛森冷笑容道:“诸位以八对一,不嫌有失英雄行径麽?”说时,蒙面老叟倏地右腕一抬,袖管中忽射出四道寒芒,迅若雷奔。
另一蒙面老叟一鹤冲天拔起,凌空翻身打下一掌星形暗器,满天花雨般罩袭斯慕虹蒙丕两人。斯慕虹蒙丕两人色一变,倏地飘身开去。蒙丕长剑卷起一片剑飚,叮叮将打来暗器磕飞,但双足甫一沾地,蓦闻身後一声大喝传来道:“倒下。”
猛感胸後如着万斤重击,狂嗥一声,身形撞出数步栽倒在地,喷出一股鲜血。斯慕虹不料蒙面老叟先发制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狂袭,虽仗身法幻得以避开星形暗器,但四股寒芒竟似长着眼睛一般,附骨之蛆跟踪而至,猛一咬牙,右掌一翻,一式“分水拨浪”排出。那知不拂还好,四股寒芒遇阻立变横切绞转之势,斯慕虹非但未将寒芒拨开,只觉手腕一冷,一只血淋淋手掌飞堕当地,血涌如注。
此不过一瞬眼功夫,韩立杰不禁失声惊呼道:“飞刀。”
斯慕虹运功阻止鲜血涌溢,目露怨毒之色,厉声道:“後会有期,但愿八位青山不改。”
一双蒙面老者幻无比落在斯慕虹之後,斯慕虹话声甫落,双刃齐出,咔咔声响,竟然贯穿前胸。斯慕虹狂叫一声,倒地横尸。韩立杰瞧出蒙面老叟配合精密严谨,心中着实赞叹。蒙面老叟飞落在韩立杰之前,虚扬一掌。韩立杰微生惊骇,两足一错,身形疾挪开去,竟然玄妙已极。
蒙面老叟不禁一愕,道:“韩朋友,你怕了麽?”
韩立杰朗笑道:“这倒未必,阁下如有杀鸡吓猴之意,恐弄巧成拙。”
蒙面老叟冷冷一笑道:“那只有得罪了。”
一声暗号之下八人竞相出手,辣毒凌厉,尤其是傅一清对韩立杰恨入骨髓,掌掌都是杀手,迅如雷霆。韩立杰面对八名强敌,不敢大意,长剑飘洒开来,涌出朵朵金花,划带起一片破空锐啸,身形步法妙已极。蒙面人眼看掌指兵刃堪触及韩立杰,但一滑即开,不禁大感骇异。韩立杰忽离地虚起三尺,剑式忽变,一招“长河垂钓”,风雷立生,只见一线寒芒,遥曳一朵金星扫越八老叟头顶。忽听惊叫连声,除傅一清外其馀七蒙面老叟脸上黑巾皆被剑芒削落。
蓦地——一个灰衣高大老僧由长空电泻落下,一手玉碟,宏声喝道:“奉掌门令谕,百残即速随贫僧返山。”
百残一脸懊丧,合什向玉碟长施一礼,目露黯然伤之色望了七人一眼,随着高大灰大老僧快步离去。接着又是一瘦小黑袍老者飞身落地,手持铜牌道:“奉西昆仑掌门之命,着吴长老立即回山听候发落。”
只见一黑面老叟越前躬身道:“老朽遵命。”人影纷纷接次而至,须臾七老叟均奉令返山,显然此事其中早有预谋,仅剩下傅一清只身一人,面现迷惘惊愕之色。
突闻一声冷笑随风送来道:“傅一清,你知罪麽?”只见一约莫五旬开外妇人缓缓走来,凤目中威凌逼射。
傅一清面色惨变,道:“老朽知罪,怎劳主母亲临,但有一不情之求,可否容宽数日之限………”
那妇人道:“你放心不下白眉老怪麽?白眉老怪我等已另有安置,无须你烦虑,走吧。”傅一清暗叹了一声,随着那五旬妇人离去。
树倒猢狲散,随着八蒙面老叟同来的党徒见大势已去,各自星散奔离。天南二矮尤侗尤显疾如星泻掠下崖来。望了韩立杰一眼道:“白眉老怪随身八均各应召还山,看来情势已转和缓,只待明日伏兄能行动自如我等速速迁离。”
韩立杰慨叹一声道:“情势非但愈来愈凶险,你我能挨过一日一夜尚未可知之。”
尤侗摇首道:“兄弟不同意韩兄想法。”
韩立杰道:“此话何解?”
尤侗道:“伏兄持有藏珍图,武林群雄及罗浮宫主人定投鼠忌器,即拿蒙面八老一事而言,一一均被召回,似为预谋,就可想而知。”
韩立杰点点头道:“此言有理。”
尤显道:“伏兄言韩兄辛苦,命我俩来此替代。”
韩立杰抱拳道:“有劳了。”一鹤冲天拔起掠入洞中。
伏建龙坐在石榻上,目睹韩立杰走来,微笑道:“韩兄辛苦了。”
韩立杰道:“自己兄弟,何言辛苦,伏兄伤势感觉如何?”
伏建龙道:“体内真气渐导入主穴,只待三处滞阻穴道冲开,武功即复。”
蓦见黑衣大汉仓惶奔来,禀道:“天南二老前辈遇上劲敌,岌岌可危。”韩立杰面色一变,身如脱弦之弩疾射出洞而去。
伏建龙下意识地预感不祥之兆,叱喝道:“取伏某的金刀来。”
黑衣大汉不禁一怔,苦笑了笑道:“帮主要金刀何用?奉韩大侠之命,帮主如未完全复元切莫使用兵刃。”
伏建龙闻言目中光逼射,似怒不可遏,继黯然长叹一声道:“韩贤弟是防老朽一时想不通横刀自绝,其实老朽何至於寻短见,你速取来老朽蒙面纱巾及独门金刀。”黑衣大汉迟疑了一下,转身走去取来一方蒙面黑巾及金刀,替伏建龙扎好黑巾後,金刀则握在手中不递与伏建龙,侍立在侧。
伏建龙望了黑衣大汉一眼,道:“探明韩大侠胜负速报我知。”
黑衣大汉忖道:“尚有多人在洞口守护,为何遣我出去。”恍然悟出用意,躬身道:“属下遵命。”提着金刀快步奔去。
伏建龙满认他会搁下金刀,那知大出意料之外,不禁呆得一呆,颓然叹息一声,充满了英雄老去暮境凄凉。话说韩立杰奔自洞口,只见天南二矮尤侗尤显力敌鹰七式廖独,白衣银龙翱翔,鬼手阴奎蓝衣儒判卫方四人,刻已险象环生。
突然龙翱翔探身进掌,五指虚扬,大喝道:“倒下。”天南二矮不由天晕地转,身形一个踉跄倒地昏迷不醒。
韩立杰一见惊怒异常,振吭发出一声长啸,身如飞鸟疾跃飞落。忽见崖下一条黑色人影潜龙升天拔起,迎向韩立杰而去,冷笑一声道:“竟是你麽?”
韩立杰长剑倏展,寒飚乍起之际,忽似中暗算鼻中冷哼一声,被那黑影猿臂疾舒一把挟在肋下坠地。洞径群邪瞧得逼真,不禁大惊失色,退守洞径防敌侵入。一条人影腾空拔起,挟着一道刀芒,掠落洞径,竟一无阻拦,不由面现微笑。洞径阴森,几乎伸手不见五指。那人横刀护胸,态从容慢慢走入。前行两丈远近,忽由两侧闪出眩目刀芒,交叉砍下,疾逾奔雷。
那人身形滑溜无比,跨出一步堪堪避过两股疾厉绝伦刀势,迅疾转身,只见刀光一闪,两声凄厉惨嗥腾起,一双尸体倒卧在洞径内。洞外忽掠入一蒙面黑袍老者,赞道:“好快的刀法,不愧为快刀之名。”
那人微笑道:“谷主谬赞。”
黑袍老者道:“兄弟不愿多见伤亡,可否让兄弟前导?”
“谷主请。”
黑袍老者道:“那麽兄弟有僭了。”右手虚扬,傲然飘身进入。
前行不数步,只听远处传来重物倒地之声,两人一前一後畅然无阻进入一间宽敞石室中。壁间斜插两支火光熊熊松油火炬,映得一室明亮,只见无极帮主面覆纱巾端坐於石榻上,旁立一手捧金刀,满面惊怒之色黑衣大汉,显然奉令不准出手。黑袍老者傲然走入,身後那人却是弃邪归正的快刀飞雨。
无极帮主只认入洞之人如非罗浮宫主便是木传人,那知大出意料之外。快刀飞雨突起一刀挥向黑衣大汉。黑衣大汉不禁大惊,金刀振腕挥出已是不及,咔咔声响尸横在地。无极帮主满怀怨毒,冷笑一声道:“飞雨,你也太心狠手辣、斩尽杀绝了。”
飞雨冷冷笑道:“贫僧虽然恶名在外,与你一比不啻小巫见大巫,何况贫僧已改邪归正。”说着向洞後走去。
这时两人四目相对,无极帮主道:“阁下是谁?”
黑袍老者道:“帮主戴着面巾,未免多此一举,其实帮主来历几乎无人不知。”
无极帮主不禁身躯一阵强烈震撼,厉声道,“老朽来历只有罗浮宫主知情,显然乃她泄露隐秘。”
黑袍老者冷笑道:“伏建龙,你无须含血喷人。”
无极帮主忽伸右臂,缓缓抬起扯下面巾,目露黯然伤之色,太息道:“阁下无疑误中罗浮宫主借刀杀人之计,藏珍图仍在她手上。”
黑袍蒙面老者淡淡一笑道:“真的麽?”
伏建龙道:“老朽手下伤亡殆尽,又身受其制,如阁下不信,尽可搜觅藏珍图俾能证实老朽之言真假。”
黑袍老者略一沉吟道:“此话兄弟疑信参半,不过兄弟诧异伏老师乃誉满武林,名驰八荒的大侠,怎甘身为无极帮主听人驱使,贻人笑柄。”
伏建龙冷笑道:“伏某是自甘卑下的人麽?无奈身受其制,又不忍武林罹遭血腥浩劫,佛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黑袍老者哦了一声道:“如此说来,伏老师志行令人景仰,兄弟失敬了。”
忽闻一声冷笑传来道:“莫非我等都错了麽?”又是一个黑衣蒙面人,疾步走入。
伏建龙暗道:“怎么又是诡秘本来面目之人,木传人与自己俱是一般,看来俱是各有隐衷。”不禁冷冷一笑道,“不论阁下两位是否相信老朽之言,藏珍图委实不在老朽手上。”
目光抬处,不禁心一震,只见那蒙面黑衣人之後现出星标玉立,飘洒不群的严晓星,咳了一声道:“严贤侄,你也来了,老朽方才所言谅贤侄均已耳闻。”
严晓星道:“伯父之言句句是真?”
伏建龙正色道:“老朽岂能欺骗贤侄。”
黑袍蒙面老者忽哈哈大笑道:“伏建龙,你看我是谁?”迅疾揭下面巾。
伏建龙认出是迷魂谷主陶泰麟,心中一惊,但徉作镇静,淡淡一笑道:“陶谷主,当年之事非老朽所为。”
陶泰麟沉声道:“你是说罗浮宫主麽?”
伏建龙道:“不错。”
另一黑袍老者突冷笑一声道:“伏建龙,你好一张利嘴,试猜老朽是谁?”
只见伏建龙不禁一怔,摇首答道:“此时此地阁下无须隐秘本来面目。”
黑袍老者颔首道:“好。”
伏建龙眼瞧着黑袍老者揭下黑巾,不禁面色惨变道:“这不可能。”
他认出是甘凉大侠紫霞庄主严天梁,忽面色一变,厉声道:“严贤侄,令尊身遭惨死,老朽曾为之亲手殓葬,杀害令尊真凶就是罗浮宫主宣青苹祖父宣洛。”
严晓星道:“伯父何不早向小侄言明。”
伏建龙叹息一声道:“宣洛已死,人死不记仇,难道要将满门血海大仇算在宣青苹身上麽?”
忽闻传来罗浮宫主轻笑道:“伏建龙,你委实巧言如簧。”身影从洞径暗处走入,身後随着乔延年及徐红芍。
严晓星欠身施礼唤道:“娘,你怎麽也来了。”
宣青苹道:“为娘如果不来,怎能使伏建龙心服口服。”
伏建龙一听宣青苹、严晓星母子相呼,不禁呆住,恍然悟出其中道理,面色一暗,色如死灰,长叹一声道:“宣青苹,你赢了,老朽尝自诩机智心计,竟未想出其中蹊跷,严天梁被曹婷婷横刀夺爱,你虽伤心欲绝竟不愿寻仇,而且终身不嫁,原来……”
罗浮宫主叱道:“你明白得太迟了,严天梁一直就在罗浮宫内养伤,天幸取得雪莲实……”
“什麽?”伏建龙瞪目骇然诧道:“你已取得雪莲实。”
乔延年突冷笑道:“伏建龙,当年你下手极重,严大侠必难幸免,殊不知吉人天相……”
伏建龙突愤极厉声道:“老朽均已知情,此话已属多馀。”
严晓星道:“还有伯父不明白之事,木传人就是小侄,而魏醉白亦是小侄。两幅藏珍图早为小侄取有,伯父埋在石榻下的那幅系用来鱼目混珠。”
伏建龙满面血红厉声道:“你如何知图埋在石榻之下?”
严晓星微笑道:“因为韩立杰亦是小侄所扮。”
伏建龙太息一声道:“老朽知罪矣。”突然两目一睁,瞳孔中流下两行殷红鲜血,须臾,头颈缓缓垂下。
严天梁伸手一摸,发觉伏建龙已然气息冰冷,自绝而死。
甘凉道上,紫霞宫迷,庄外不时可见一双俪影,比肩漫步,指点烟岚,悠然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