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边上坐着的,是一个鹰隼般的老女人,眼光尖利,双颊凹陷,显得鼻子更为前突。她肯定就是瑶儿的母亲,老实说,在见到她以前,我心里是同情她的,毕竟她先受了爷爷的欺骗,后被爷爷抛弃,属于不幸的女人一类,对这一类女人,尤其是对这一类美貌女人,我一向是无比同情。可现在看到她,我心里却无论如何同情不起来,也许她的相貌,缺少万家女人特有的柔美,但主要的,我知道,是因为我此时此刻,隐隐约约产生一种预感,当年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瑶儿的突然失踪,肯定和她有关。
鼎蕤也在,奶奶笑着介绍她们,我走进她们,恭敬地叫奶奶和瑶姑,可我感觉到当我接近老女人的时候,她有个轻微地后躲动作,我心里不禁暗暗好笑,难道你还怕我非礼你不成?
大家坐定,瑶姑又道歉说,鼎蕤的父亲临时有急事,来不了;又说,他其实非常想见见我。我也客气地应答。寒暄几句后,大家沉默下来,我在想,该不该直接切入主题呢?该如何切入主题呢?我望一望奶奶,希望她能做点什么,但我看见她笑吟吟地悠闲自如地靠在沙发上,我明白,奶奶把自己当作旁观者,不想说话。
我正在想着该如何切入,没想到瑶姑直截了当地说,「去年我经营不善,判断失误,导致利润几乎为零,给万家造成很大损失,内心有愧,听说你爷爷已把处分权下放给你,今天特意来领罚。」
她不叫爸,而叫你爷爷,难道她从来都是这样的?如果真是如此,那她妈**怨恨已经极深,爷爷想用钱来弥补,恐怕一开始就想错了。
我说,「其实爷爷也没想处分,所以把处分权给我,因为爷爷知道我肯定无能为力。所谓处分,装装样子罢了。」
「那你具体要怎样处分我呢?」瑶姑盯着这个问题不放。
「我也不知道,我不想让别人笑话,所以暂时不处分,以后再说。希望瑶姑能够重振雄风,挣回那笔钱来,也就不需要处分了。」我想来想去,拖着最好,如果能够找到他们家的某个致命弱点,到时下手,就会有胜无败,现在是有败无胜。情报的事情倒要抓紧。
「你这是什么意思?」老女人插话了,她的语音和她的鼻子一样尖利,「不痛不痒,有意弄把剑在别人头上悬着,该杀该剐来个痛快的!」
「奶奶,你言重了,哪来的什么剑?瑶姑不是说了?判断失误,经营不善,这是生意场上常见的事情,更谈不上杀呀剐的。」
「既然是正常,那为什么老头子还说要处分?」老女人不依不饶责问我。
到目前为止我一直在退,因为我知道,目前我对他们无能为力,所以我记着奶奶说的话,「两军对垒,过程不重要,结果重要。」可她们如此逼问,我想我不能再退,必须给与回击。「我说的是常见,不是正常,好比贪污一样,常见,但绝不正常。」
老女人和瑶姑的脸色都一沉,她们虽然都听说过,我现在很厉害,但心底里还是轻视我的,毕竟我三个月前还是个不会说话的白痴啊。瑶姑父根本不出面,也许就这么想。
「那还是要处分喽?那你就干干脆脆把处分说出来。」老女人恶声恶气地说。
「问题的关键在于你们承认不承认,鼎盛公司的资产实际上主要属于万家。」
哼!老女人从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可在法律上,它属于我家。」
「是啊,所以,你们完全不必担心处分的问题,爷爷和我没有权利和资格处分你们。」
于是,谈话进入僵局,静默了一会。老女人又用尖利的声音说,「那你干吗约我们来这儿?」
「雯姐,你搞错了,」奶奶插嘴道,「是我多事,约你们见面的。有话总得当面说清楚啊。」
老女人不出声,我感到她对奶奶有些忌讳。我心里很讨厌这个老女人了,转而对瑶姑说,「瑶姑,我也很想见见你们,我本想到你们家去拜访,又怕被你们赶出来。我知道,爷爷以前对不起你们,爷爷一直很内疚,我觉得为鼎蕤着想,大家和睦相处还是最好。」
我把鼎蕤拿出来,因为我确信,鼎蕤表面潇洒,实际是个老实人,或者说,从生意的角度说,是个窝囊人,这点,或许她们也清楚,这也是她们的软肋,他们大概都在担心,未来鼎蕤能够撑起这个家吗?如果不能,那么得罪了我,对鼎蕤的未来,就大大不利了。
另外,我也确实想去她家,原因是想解开当年留下的心结,搞清为什么她会突然失踪,以及她是不是曾像我一样思念过。
瑶姑和老女人默不作声,我知道,我的话多少切中了她们的心病。瑶姑询问地望向老女人,在她们家里,瑶姑肯定不当家,是老女人还是石姑父当家,恐怕要见到面才能知道。老女人略略点头,瑶姑说,「好啊,欢迎哪天去我家玩。」
接下来,全是些随意地聊天,直到吃完饭,各自分手,再也没有提到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