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书房变得静默下来。
“二姐,我的二姐,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做出那种事?”看见二姐那娇弱的模样,我心头一阵酸痛,眼泪也忍不住滑出眼眶,不由放低声音,喃喃地问道。
二姐抬起那柔弱的脖颈,显得是那样的楚楚可怜,可是她的眼中却多了一丝迷离的幻彩,“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那一瞬间,我好想感觉到二姐已经离我而去,眼前的女子再不是我所熟知的二姐,她好像变得痴了,眼没有焦点地望向空处,呢喃着,“我只是找了个我爱的啊,我知道是我不对,他是我的父亲,可是情之所至,我自己都控制不了啊。”
听着二姐那些惊人言语,我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刹那竟然有了掩埋这一切的冲动。
“他以为帮我选了位富家公子,我就会锦衣玉食,幸福一生,可是他错了啊。”
二姐的脸色变得惊恐万分,“他根本不是个男人啊,每天在床上只会死命地打我和咬我来掩饰自己的无能,我也知道三从四德,我也是熟知诗书的女子啊,这些我都能忍受,可是他,他竟然让他爹上我们的喜床啊…”
我的攥紧了拳头,有心打出去,却不知道该往哪打,我的内心积满了气,有心撒出去,却不知道该怎么撒。这些都是我不知道的,这些就是我从小心爱的二姐所忍受的。我浑身颤抖着,紧咬着牙根,却怎么也压不住心里的那团火。
二姐那柔弱的模样,那满面泪水的模样刺痛了我的心,可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她,就在刚才我还在怪她,怪她败坏了门风,可是现在我也不知道我想得是什么。
“我永远记得那晚啊,那个老家伙把我压在床上,我的丈夫,我的丈夫还在旁边帮忙压住我啊。”说到这,二姐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痛,喉间的苦,身子也一下子变得没了力气似的软在椅中。
“不要说了,二姐,不要说了,我错了,我错了啊。”我像被抽尽了力气般,坐倒在地上,突然,想到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我弹立而起,“二姐,那个混蛋在哪?我要去杀了他。”
二姐那死灰般得眼睛好像又恢复了点采,看了看我,道:“不用了,父亲已经帮我报仇了,他们都被一把火烧死了,烧死了啊。”
那惨烈狰狞的脸色吓住了我,我忙上前搂住她,轻轻劝慰道:“别想了,别想了,都过去了。”
“我知道,可是你还是怪我们吧,其实我真得很想和父亲发生点什么啊,可是到父亲死我们还是清清白白的啊。”二姐嘴角露出了苦笑,倚着我肩头,“你来看我的事,我都知道,可是那时的我怎么敢见你啊,那时只有父亲每日来陪我说话,陪我下棋,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只知道我每日都想看见他,每夜梦中也都是他,我知道他是我父亲,可是我真得不希望他是父亲啊。”
我尴尬地听着,连手都不知该怎么放了。这一切是谁的过错啊,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的内心苦苦挣扎,却怎么也理不清这一切了。
“那天,我再也忍受不住心里的苦,我把一切都告诉了父亲,那以后,父亲再也不来陪我说话了,也不找我下棋了,是,你看见我进了黑屋,那只是我受不了相思之苦,去看看他啊。”
二姐忍不住伏在我肩上痛哭出声,很快就润湿了我的衣裳,润湿了我的肌肤,也润湿了我的心。我的眼中满含泪水,可是此刻,我却哭不出来,我不知道该为谁而哭,为什么而哭。我不知道我是该庆幸父亲与二姐之间没有那苟且之事,还是该为二姐这段真情感到惋惜,这是一段错误的感情,可是我却不能理直气壮地说出口。
看着二姐那因为抽泣而不断耸动的瘦弱肩头,眼前好像出现了少年时的二姐,那时的二姐采飞扬,意气风发,我只是她身后的“跟屁虫”而已,可是现在,二姐,瘦了,受伤了啊。我坚定地搂住二姐,紧紧的,想要把自己的温暖通过怀抱传给她。
“弟弟,只要你能原谅我就好,其实我来找你,就是想告诉你,我要去出家了。”
听到“出家”二个字,我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变了,一阵天旋地转,我感觉我的手麻木了,我的全身僵硬了,我的思维固化了,我艰难地扶正二姐,艰难地掰开苦涩的嘴唇,“二姐,我都原谅你了,你却要去出家?”
二姐温柔地抚着我的脸蛋,亦如小时候,“弟弟,这是我早已决定了的,其实早在父亲避我之时,我就有了这个打算,家中男儿的劫难之说父亲也告诉我了,我也只是在等父亲的那一日而已,只是没想到那么快而已。现在一切都已经告诉你了,我也再没有什么留恋地了…”
“那我呢?二姐,我可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啊,你舍得离我而去?”我潸然泪下,内心深处极是痛苦。
二姐温柔地搂住我,轻轻地道:“弟弟,二姐舍不得你,可是你也为二姐想想,好吗?姐姐此去会日日为你诵经念佛,希望你能摆脱家族的宿命啊。”
我痛苦地摇着头,可是却说不出话来。
“弟弟,明早我就走了,不要悲伤,也不要送我,更不要拦我,让我安安静静地走,好吗?”说完,二姐抽身而去,印入我脑海的还是那个熟悉的背影,只是多了飘落的泪。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拼命地摇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留下她,我的脑中一片空白,我想不出任何理由来留住她。
那一夜,我在书房中坐到很晚。
那一夜,没有人知道我的行踪。
第二日清晨,我站在群山顶峰的树林中,看着那个瘦弱孤单的身影,背着一个小包裹,走出了村子,走上了山,又走下了山,留给我的只是那个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