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也很老实问了,我发现你的激动和愤怒是出自害怕,而你到底是在害怕什么?我都已经说了不会亏待玛莉,也只是希望你们不要乱插手我和阿呆对玛莉的管教和教育,为什么你的反应要变的这么大?为什么这么激动?」
「你竟然还真的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问题,我也觉得很难相信!都什么时代了,你背后又没有宗教因素或是文化因素,一个男人莫名其妙跟那么多女人成为夫妻生活在一起,还说的好像很顺理成章,怎会不可怕?」
「对我来说宗教因素肯定没有,不过要是说到文化因素,别忘记,你们西方文化的泛基督教文明就是强调所谓的一夫一妻,但有钱人另外养小老婆可也是从没中断过的事。或者可以更直接的说,所谓的一夫一妻或许一直是数千年来西方文明的婚姻文化正统,但事实上这也只是表面而已,就是强调人权女权的欧美文化也跑不掉。否则欧洲中世纪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情夫情妇甚至私生子的问题。为什么?因为处在你欢我爱的感情之中进行繁衍本来就是人性本能需求,强硬规定一夫一妻本质上是反自然的。就算社会法律表面会获得胜利,实际上也永远只会是表面而已。」
「还在大谈一夫多妻妾?你到底把女人当成什么?」
我很肯定并且平稳的说:「一个人。」
「你这样说都不会心虚吗?你心理根本没有把女人当成一个人尊重,否则你就不会真的能做出一夫多妻妾这种事!」
「我的心坦荡荡,一点都不心虚。因为如果你是出于女权想谈这些事,你们女性高兴的话也可以去搞一妻多夫,我没有意见。只是说到这我就忍不住想冷笑几声,男女结合总是出于动物的繁衍本性本能,所以就是真有女性高喊一妻多夫,会有多少男性愿意要那样的女性?当然,像召妓那样玩玩的男性一定有,但要真心愿意遵守一妻多夫关系的男性恐怕很难找了,毕竟事关男人繁衍上的本性本能啊,谁愿意自己的遗传基因可能有问题。」
玛格莉特终于完全露出惊恐表情看着我:「可怕……你这样的男人,真的好可怕……」
「又在说我可怕?我真的这么可怕?如果玛莉註定要跟我展开一夫多妻妾的生活真有那么可怕……说到这,别忘记,是你亲自促成这么可怕的情况,请先怪自己。」
「我们哪里做错了?」
「你们把玛莉抛下,就是最大的错误和失格。」
「我们的错误?我们也是一直努力尽责的作为玛莉的好父母照顾她,直到我们过世为止,你到底有什么资格忽然就要抢走我们的玛莉,还有意思让她跟你一夫多妻妾?真是亏你说的出口!」
「好父母?呵呵呵……」
我忍不住冷笑起来。
他们夫妇都有点讶异我的态度。
「一个是为了自己的官场前途放弃女儿宝贵的美国国籍,一个是抛下才四岁的女儿出国,好父母?呵呵呵……」
谢彦被我一句说破,忍不住满脸讶异。
玛格莉特则是激动的又争辩起来:「这件事我也不愿意啊!再说我们怎么知道会就那样一去不回!」
「女儿才四岁,敢就这样放手,女儿和丈夫你终究做出选择了,否则玛莉至少身边还会有你的陪伴,而不是四处被欺负的流浪好几年。」
「你……你……」
玛格莉特讶异的好几秒说不出话,「你说话怎么这样?」
「我只是实话实说。受到伤害吗?觉得很伤心吗?只是伤害你的究竟是我,还是你自己的罪恶感在伤害你自己,我劝你自己先好好想想,不要一下就怪到我头上来。」
「我绝对不会把玛莉交给你这样的男人!」
我好声好气的回答:「其实我也没预期把这一切坦白告诉你们之后,你们会立刻答应。」
玛格莉特真的动气了,开始激动的好像不知该说什么:「像你这样的男人……像你这样的男人……」
「很可怕?还是一夫多妻妾的沙猪?我可是自认被女孩们踩在脚底的可怜虫咧。」
玛格莉特生气的说:「你别以为我会半句话不说!我是玛莉的妈妈,我一定让玛莉看清你的真面目,要玛莉离开你身边!」
「喔?威胁?」
我笑了几声,很干脆的说:「玛莉就在里面房间,快进去说。请便,快说,快点,算我求你。」
听我说的这么干脆,他们夫妇都讶异了,不懂我为什么能说的这么轻松。
我直接告诉他们:「忘记我说过时光机的事吗?我家还有个专门处理这种麻烦家族事的高手,搞不好等一会她就开着时光车回来插手,告诉我要怎样对付你们才好。所以你们想劝阻玛莉?请便。」
听我说到这程度,玛格莉特真是一脸的惊讶与慌张,谢彦也一脸的黯沉。
我冷冷讽她:「是啊,一夫多妻妾这件事我有个超级强大的共犯在背后撑腰,你能怎样?」
玛莉的妈妈惊恐看着我:「竟然真能骗的这么彻底……」
我不客气的嘲讽她又自嘲的:「我倒真的希望能骗到夏美那只宇宙级的大天才咧,哈哈哈 」「可怕……真的好可怕……」
我不再理她,改而看着谢彦说:「你是外交官对吧?就我所知,外交做的往往是代表国家与外国谈判,而想顺利谈判就得手中有筹码在。我有这么强大的筹码,足以一口气颠覆这个家族的历史发展,反观你们有什么筹码可以拿出来跟我谈?」
谢彦终于稍微展露外交官的冷静态度:「你说的没错,可是谈判也不能不合情理,否则只会成为强势的暴力外交,对方不会心服。」
「那你的意思是?」
他很冷静理性的说:「你的要求其实我已经大致知道,后面谈到的什么遗产分配、法律权利、甚至一夫多妻妾之类只是属于想法上的分享,我们可以先放到一边,未来有机会再继续沟通。现在你要求我们的就是玛莉完全交给你管教,由你掌控玛莉的生活大小事,我们只要成为玛莉的温柔安慰就好,其他事不要过问或管太多,我应该没有弄错吧?不过或许我们可以先暂时把这所有问题都放在一边,彼此冷静几天再继续谈玛莉的管教这件事?」
谢彦倒是回答的很甘脆,可能谈谈停停的国际外交场合经历多了,加上也的确几句话重新说到重点,我终究只能沉默的点头认同。
但是玛格莉特却明显不同意:「我绝对不会答应把玛莉交给你这样的───这样的───!」
我直率的:「你有话直说没关系。」
「玛莉才几岁啊,你到底在想什么?」
「玛莉不会长大吗?」
「她现在才九岁,还是个孩子啊!」
「我可没强迫玛莉任何事,更不必说对她怎么样了。因为要是我真的伤害到玛莉,怕的是我家处理家族事的天才高手会开着时光机冲回来找我算帐咧,到时要换我吃不完兜着走。」
「那你的意思还会是什么?」
「我的意思一直是:我和玛莉的关系只是顺其自然。如果玛莉和我的未来会在一起,我也只能接受。再说,不管未来怎样发展,现在她就在我身边,保护照顾她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事。」
「保护照顾玛莉,是身为父母的我们的事,只要我们还陪在玛莉身边,就是我们的责任!」
我说的很果断:「只有五年的保护和照顾,然后可能只会留下一堆烂摊子给我们……我不认同你们的保护和照顾,也是我今天会跟你们提出这件事的主要原因。」
玛莉的妈妈正想再跟我强硬,她身边的谢彦开口:「好了,暂时先这样吧。」
怒气立刻往他发泄过去:「你说这什么话!关于玛莉的事怎么可以暂时先这样?」
谢彦开口,并且明显是用英语。
玛格莉特也用英语迅速回应。
他们明显开始讨论起来。
他们就那样在我面前用英文争论好几分钟,最后玛格莉特不高兴的站起来,转身就往走廊内他们的房间走去,谢彦也赶紧跟上,应该是夫妻要关上门说话。
看他们这样边争论边离开,我也站起来,直接走向阳台,搭着栏杆看着窗外底下的街景人来人往。
至此,我终究只能苦笑,然后继续看着底下的街景,心里想着:『出乎意外的难办啊,看玛莉的妈妈这样……』约半小时后的下午三点,我开着九人座休旅车载阿呆前往阿嬷家的路上。
阿呆坐在我身边的副驾驶座上:「玛莉看起来很幸福呢。」
我沉默的点头。
「果然孩子都会喜欢父母的陪伴。」
我依然只是沉默点头。
阿呆收起笑容,迟疑几秒,才认真的问:「你是不是跟玛莉的妈妈谈的很不愉快。」
我转着方向盘,看着车外路况:「是啊。」
「难怪你会这么沉默,也难怪玛莉的妈妈刚才忽然进到房间之后很不高兴的开始问我一堆有的没有的,也不管玛莉还在旁边听着。」
「她问了什么?」
「就问一些你的事,我们的关系,还有其他女孩的事,大概就是这些。」
我轻描淡写的:「喔。」
「你们到底谈了些什么?」
「就是要求把玛莉的养育完全交给我们,还有提到玛莉长大之后会跟我们在一起生儿育女的事。」
阿呆讶异了:「你真的跟她说了?」
「我想说长痛不如短痛,再说反正她还是会有发现的一天。」
阿呆没好气的开始数落:「你说的这么快,没有给她一点暗示做出心理准备,她一定会反感啦。」
我赶紧安抚:「好啦好啦……反正现在就先过个几天的缓冲,等她比较冷静点再继续跟他谈这件事。」
「那现在要去接女孩们回家?」
「先带阿嬷一起去找个餐馆吃晚餐再回家怎样?」
阿呆立刻开心的回我:「好啊!」
虽然是玛莉的父母,但是终究是鬼魂,多少心理会感觉不安,所以我和阿呆还是每天都会去看望玛莉一次,确认她的情况。
只是,自从跟玛格莉特谈话这天之后,当我带着阿呆出现,她几乎不愿意见我,会有意的避开我。
不过玛格莉特似乎还是没有对玛莉说那些事,因为玛莉对我和阿呆的态度一点改变都没有,可能是她多少会顾虑自己一时冲动而把玛莉的大好未来给摧毁吧。
既然发现玛莉的妈妈是处在这么左右为难的情况,我也不好再表示什么,才不会继续给她刺激。
至少我已经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剩下的只是她自己的心情调适问题。
就这样,看过玛莉几眼之后,我能做的也就是留在客厅跟谢彦聊天了,加深彼此的认识。
四十岁出头的他或许是因为同样出自中华文化,深受数千年一夫多妻妾历史的薰陶,加上外交官生涯可能是看多了,所以他倒没有对我表现出什么反感的态度,依然谈笑风生的和我闲聊,瞭解我的情况,或是和我讨论现在国际社会的现况,甚至是和玛莉一起生活成长的点点滴滴,并且不时穿插着他们夫妻究竟怎么认识。
关于玛莉成长的那些点点滴滴,原本我只是单纯听着,当作瞭解玛莉四岁之前的事。但是随着我安静听下去,慢慢发现谢彦他另有别意。玛莉成长的事只是个引子,谢彦真正想告诉我的是穿插其中玛格莉特的事……
我想,现在就稍微让我谈点她的事吧。
玛莉的妈妈,正式名称为『玛格莉特。汎金森』。
虽然她的外貌没有我在未来中所看见的玛莉那么美丽,但是以西方人种角度来说,外貌还是可以称的上是名及格美女。
另外,她在个性上是名很典型的西方女性,独立又坚强,和『阿呆』、『夏美』、『奈美』、『雅玲』深受东方温和文化影响的女性有着很明显的不同与差异。
所谓有其母必有其女,遗传基因的伟大,她和玛莉一样天生个性就很强,甚至可能比玛莉还要强,毕竟是『原始物种』啊,不是『亚种』。
此外,加上据说小时候和家人是住在大城市边缘保守落后的住宅区,也就是那种龙蛇混杂的黑街地带,天天上演谋杀、抢劫甚至强暴的戏码,自然看过不少该地区弱势女人被流氓般男人欺负利用的实例,所以更是让她对于男女之间的事深感忿忿不平,希望有一天这样的情况可以完全在世界上获得消灭。
为此,虽然身处那样的环境,她还是力争上游的努力读书,甚至以奖学金考进哈佛学院政治系,希望能透过成为政治人物的政治手段彻底推广男女平等。
就这样,玛莉的妈妈除了天生本性强悍之外,我相信这也是因为她从小就受到西方文化的影响,加上女权教育的影响,所以个性独立又坚强,面对男人绝不轻易服输。
只是因为天生脾气强硬的关系,需要处事手段圆滑的政治人物没有当上,加上她也自认没有能耐好好处理人际关系间的事,最后只能跑去美国一个专门推广国际女权的组织工作……
接着,在这个国际女权团体组织工作的她,因着一段因缘巧合在一场国际晚宴上和身为中等外交官的谢彦认识了。
认真的说,是谢彦主动追求她。至于为什么追求?总之就是看上眼了,他的精子想要玛格莉特的卵子,就像阿呆的卵子看上我的精子,此外也不需要什么原因。
据说玛格莉特对谢彦看不上眼,主要是怀疑出身中华文化的他也会有男重女轻的观念,但是最后她会决定和谢彦在一起,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觉得自己该是时候结婚安定了,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一段时间相处之后不会讨厌这个男人,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的外交官地位,最后一部分原因是玛格莉特希望自己能藉由外交官夫人的身份在华人社会中达到推广女权的目的……
谢彦和玛格莉特就此共结连理,顺利让精子碰到卵子,并且在婚后第二年生下玛莉这个宝贝女儿。
又两年过去,谢彦收到国家命令必须返国,就在玛莉二岁的时候顺应命令带着她们母女离开美国,自然玛格莉特也辞去那个女权组织的工作,等着找机会在谢彦所属的中华祖国开始大力推广女权,协助受压迫(?的中华妇女抬起头来。
只是玛格莉特一直等不到那个机会,因为才两年过去,她们撘成的飞机竟然在印度洋上空坠毁了……
听完谢彦有意无意跟我提起的这些事,我才终于瞭解为什么玛格莉特对我会有那么大的敌意。
个性本来就很强,加上又是男女平等主义的拥护者,或者更该说是女权主义的支持者,自然在男女关系议题上会有很强烈的反应和立场。
称不上偏激,说的算激进。
对她来说,只要支持一夫多妻妾,就是女性公敌吧?
这样说来,她肯定也会看中东国家或是以回教多妻教义为国家法律的宗教国家很不爽才是?
至少就我个人来说,我肯定已经被她列在黑名单中了……
既然真的这么意外的踩到她的地雷,也没有办法,我也只能接受了,今后尽量离玛格莉特远点就是。
只是,我料想不到的是,玛莉的妈妈为了保护玛莉,经过好几天的左思右想之后竟然作出一件不能做的事,真正不能做的事。
那就是她把玛莉哄睡之后,趁着夜深人静的深夜,也就是美国的清晨,竟然拿起电话拨回娘家那边,触犯禁忌。
当然娘家那边对于玛莉的妈妈还活着充满讶异。不过玛莉的妈妈骗娘家那边自己是为了躲避政治迫害和追杀才会装死离开,现在已经可以重新出面回来了,只是还不能太表面,所以娘家那边很快就接受她这样的说法。毕竟都能说电话,娘家那边的人肯定不会觉得是在跟鬼说话。
不只如此,玛格莉特更在电话中说玛莉的下落已经被发现,她的处境有危险,如同被诱拐,需要立即被带回美国,想以此把玛莉带离我身边,更直接在电话中给娘家那边山上别墅的联络电话、地址和我的姓名……希望娘家那边的人能主动出面争取玛莉的抚养权。
我原本都不知道这些事,因为玛莉的妈妈自从那个下午之后一直避不见我,我也在知道她的女权思想之后尽量躲着她,夹在中间的外交官爸爸也很尴尬的什么都没有对我表示,就这样直到几天后的早上我忽然接到本国外交部电话告知美国政府开始询问玛莉的状况,并且说她的美国外公家属希望能跟我见面谈论转移玛莉的抚养权问题,至此我才知道这件事的发生。
当时我接到外交部电话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被阴了!她竟然真的把事情做到这程度?
挂上电话,我立刻把女孩们载到阿嬷家让阿嬷暂时照顾,然后载着阿呆往玛莉她们的公寓房子冲……
玛莉依然活泼又快乐,对于能跟父母在一起生活真是满脸幸福。
我面无表情的让阿呆带玛莉回房间和妈妈在一起之后,跟依然留在客厅的外交官爸爸说:「今天我已经接到外交部电话,说玛莉外公那边的人要争取他的抚养权。」
外交官爸爸有点不好意思的说:「终于通知你了?」
我认真的说:「我们三人需要好好谈谈这件事。」
外交官爸爸沉默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独自进入走廊通知正在陪伴玛莉的妈妈。
几分钟之后,玛莉的妈妈终于把玛莉留给阿呆,跟爸爸一起重新回到客厅,坐到沙发上。
我直接开口,当然是很不高兴的:「你什么意思?」
她冷冷瞪着我:「我想保护女儿,有错吗?」
「你真的把事情做的这么绝?真的就是要把玛莉从我身边带开?」
「为什么不可以把玛莉带离你身边?」
「对我来说,玛莉已经是我家的人,保护她是我的责任。」
她冷冷的说:「这些话,等玛莉长大之后,也自愿跟你在一起一夫多妻再说。」
我很无法理解的,是真的发自内心无法理解的:「你对我的厌恶真的这么深?」
她依然冷冰冰的说:「我已经觉悟到我们的想法完全不同,再怎么说都没有用。」
我张嘴,本来想追问她究竟讨厌我哪里,但看着她的情几秒之后还是果断闭上嘴。
因为老一辈总说:『相由心生。』她的情是那么的刚直,那么的坚定,那么的难以扭转。
我也因此更深层的发现,玛莉的强气,八成遗传自妈妈。
想法那么坚硬,感情那么激烈,爱恨那么分明,好像没有属于灰色的模糊中间地带……
如果玛格莉特个性真是女儿玛莉的加强版,或者该说是完整版,那么,的确,就像她先说出口的,再怎么说可能都没有用了。
「唉……」
我叹口气,然后干脆的从沙发站起来,「算了,既然都这样,我也不说什么啦。」
他们夫妻肯定没料到我会有这样的反应,都有点讶异的看着我。
换我冷冷的低头看着依然坐在对面沙发的她们说:「反正大家法院见吧。我只希望你娘家那边的人,有那个钱跟我打长期的国际官司,因为我绝对不会轻易放手。」
玛莉的妈妈明显被刺激到:「不必你担心!」
我没有再理她,转身往走廊移动脚步。
见我这样,玛莉的妈妈赶紧从沙发站起来:「等等!你要去哪?」
我边走边冰冷无情的回她:「这是我花钱买的房子,要去哪里还要你管?反而是我想轰你离开了。」
「不准你去见玛莉!」
「就是我去看玛莉,你有什么好怕的?怕我告诉玛莉你唆使外公那边的人跟我打官司?」
「这是我们大人的事,跟玛莉无关!」
「先不管法律到底会偏向那一边,争取抚养权的官司只要一开始,玛莉早晚也会被叫去法官面前问话,尤其是问她喜欢跟我们生活还是想回去美国外公身边,所以早说晚说有差吗?」
「在那之前都跟玛莉无关!反正你不准去跟玛莉说这些事!」
我没有理会,继续向前走。
「我说:不准去!听到没有?」
我正式踏入走廊。
玛莉的妈妈快步追上来:「给我留在这──────」然后,我感觉到肩头被使力抓住,是玛莉的妈妈伸手抓我。
只是,不是普通女性的力气,是非常大的巨力,宛如巨人或是什么野兽般的庞大巨力,甚至都把我的肩膀给抓痛了。
我讶异的被她强硬拉转过身,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
但是更让我讶异的,不是她无以解释的巨力,是我被她拉转过身之后亲眼看见的。
原本玛莉的妈妈看来完好的人形,竟然变形了。
更正确的说,是原本她好好的一个人类外貌,好像开始烟雾化了。
玛莉的妈妈,身体像要溶化般,微微飘冒起烟。
她的脸孔,更是愤怒中隐含狰狞,隐含恐怖……
她恶狠狠的:「我说,不准跟玛莉说这件事!」
她边说,我的肩膀被抓的更痛。
「我说,玛莉是无辜的,你听懂没有?」
看着这样的她,我完全讶异了,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要是敢摧毁我的玛莉,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就是死了也一样,听懂没有?」
母夜叉。
这真的是母夜叉。
真的会为了孩子,不惜动手杀人的母夜叉……
这时的我,又惊又愣的,不懂玛莉的妈妈为什么忽然会有这么惊人的黑暗变化。
是因为女权思想吗?
真的是因为强烈的女权思想吗?
真的是因为怎样都不愿意玛莉跟我一夫多妻吗?
不……
不是这样……
那些事只会让她困惑,让她愤怒,让她不解,不会使她成为母夜叉。
不久之后,我才知道她为何变化如此。
因为她做了不能做的事,绝对的禁忌,加上具有对我的想法充满不解和愤怒的催化剂,才会堕落腐败的如此快速。
那么玛莉的妈妈究竟做了什么不能做的事?
透过电话通知美国那边的家人这件事,还算不上什么不能做的事。
重点是,玛格莉特只是灵魂,处在无形力量的保护中才能勉强保持洁净状态,但是这样的保护封印却因为她对外联络而在无形中解除。
「各五年,他们可留在此屋生活,我的怜悯和庇护只限于此,之后就得回归,此外他们不得离开此地,不得向外联络打破生死平衡。」
玛莉的妈妈,也就是玛格莉特,不知不觉间自我打破封印。
早该去到另一个世界报到的灵魂,五年之久的灵魂,为此失去保护。
对这一切的愤怒不平情感,成为使她堕落腐败的最大导火线。
她开始急速劣化,急速堕落,急速腐败……
甚至,她一点都没察觉自己的变化……
爱的强大,就此在最短的时间成为爱的最恐怖。
这整件事的是非对错?
对她来说,除她认同的事之外,其他都错了。
对她来说,除玛莉之外,其他都不再重要了。
再说,身为玛莉母亲的她,除女儿玛莉之外,还会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尤其是对充满愤怒,只得翻滚哀叫吞食一切的淒厉黑烟来说,还会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对小奈美口中这么坏坏不乖的黑烟来说,真的还有什么重要的吗?
真的还会有什么重要的吗?
真的还有什么重要的吗……
然后,在房间和阿呆陪在一起的玛莉,听闻听声走进走廊。
她看着妈妈,完全不懂又困惑的:「妈妈?」
回忆这一切的我,再次看着眼前的景象。
风暴的中心,被妈妈紧紧抓在怀里的玛莉,傻愣又充满惊吓的抬头看着妈妈的脸。
妈妈也低下头,滴着血泪,在玛莉的脸上分解星散,并且微笑着。
「玛莉,不必怕,妈妈会保护你,永远都会保护你……」
玛莉只是愣愣的:「妈妈……」
妈妈颤抖的伸出持续冒着黑烟的双手,轻捧着玛莉的脸颊,边哭着血泪、边露出诡异的笑容低头看着她:「玛莉啊……我的小玛莉……我永远的小玛莉啊……」
玛莉就这样被妈妈捧着小脸,愣愣看着妈妈持续流着血泪的脸,然后才又慢慢转过头看着前方的我,脸上的表情充满讶异,对于妈妈的改变难以置信。
忽然,妈妈的双手紧紧一拥,把玛莉紧抱进的怀里,充满黑烟的怀里。
玛莉小小的身体,迅速被黑烟包围。
妈妈滴着迅速分解消散的血泪,疼惜又哀戚说着:「唉玛莉啊……
妈妈可怜的小玛莉啊……
有妈妈在,你不会再孤独了。
因为妈妈会保护你,会永远永远的保护你,永远永远永远的保护你……
所以不要怕,你不必再害怕了……」
不敢相信妈妈会变成这样的玛莉,慢慢被黑烟吞没。
玛莉看着我前方准备冲上去发动袭击的胖貍猫,看着她胖尾巴束的老高,全身貍猫毛也往上直冲。
玛莉再看着我左边同样蓄势待发的狐狸妹妹,看着她的黄色尾巴轻晃摇摆,看着她黄色小狐狸的身影。
玛莉再看着我右边的圣伯纳小咪,看着她龇牙裂嘴,看着她咆叫不已。
最后,玛莉终于难以置信看着站在她们中央后方的我,以惊恐且无助的情看着我:「哥哥……」
我看着玛莉,完全说不出半句话。
烟雾如蛇般、逐渐缠绕玛莉,一点又一滴的。
惊恐的玛莉依然看着我,再次发出内心深处的不安与呼喊:「哥哥……」
我知道在这条恶蛇的缠绕下,玛莉必会窒息,必会被彻底吞没,会在恶蛇的胃袋中被磨碎,被消化,被吸收,成为妈妈体内无以脱离的一部分。
我听着玛莉的惊恐求救叫声,我看着,我闻着,几乎身处风暴的正中心。
胖貍猫愤怒叫喊催促着:「嘎啊!嘎啊!」
化为黄色小狐狸原形的狐狸妹妹,也舔着舌头催促我:「要动手就要快,再晚就来不及了。」
我很清楚!
我非常的清楚!
我是这么的清楚,但是真的没有第二条路吗?
真的没有第二条路吗?
究竟我还能做些什么?
到底我还能为她们做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