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个小斗鸡一样站在那里,江明宴突然觉得她有点可怜。
他微微勾起嘴角,几不可见地淡淡一笑,徐徐关上门。
“要你管。”阮绵拉下墨镜朝他门口做了个鬼脸,转身啪嗒啪嗒跑了。
回到家,她脸上所有表情瞬间消失在门后,扔了墨镜径直往卫生间走。
她快步走到马桶前,一手撑在冲水键上,弯腰低头,没有丝毫犹豫,两根手指伸进嘴里按住舌根,“哇啦”一声吐了个干净。
她撑手站起来,看着马桶里由她呕吐出的内容物,情晦暗。
牛奶,三明治,还有半碟菠萝和葡萄。
日期两天以内刚开封的巴氏奶,论口感应该来自国外某高端品牌,三明治用的橄榄油和鱼子酱,非当季的新鲜水果,色泽大小和香甜度都不像普通市面能买得到的。
她这位邻居是一个对生活品质要求相当高的人,膳食搭配合理且精细,平时的生活环境和经济水平想必很不错,那种衣食优渥事业有成的都市精英。
为什么偏偏跑到郊外这边,住得隐姓埋名,穿得邋里邋遢像个老年大叔?
他应该比她想象的还要年轻一些,却不代表履历也同样年轻。他刚刚被她烦成那样,他都没有表现出一点点不耐烦,每一句话都滴水不漏,这样的风度和冷静绝非一般人所能有。
身上没有大多数男人的汗臭体臭,也没有烟草味,牙齿很白,指缝干净。
他不抽烟。
一个高度自律的人。走路没有声音。居高临下的压迫感。恰好与她在案发现场附近偶遇。
……草,该不会是条子吧?
窝这儿搞潜伏呢?
阮绵站直了腰,面无表情按下冲水键。
她冷冷一笑,额角滑下一滴汗,咬牙切齿地,“妈的,要给你毒死了。”
江明宴把杯子餐盘放进垃圾桶,开始做第二份早餐。
他有轻微洁癖,不用别人用过的餐具,也是第一次碰上阮绵这么心大傻乐的,别人给什么看也不看就吃了,大大咧咧的,单纯得要命。
他马上得回医院一趟。今天是江探长“第三次开胸抢救”的日子,手术时间预计六小时,因此他带了电脑充电器和两个充电宝。
林荫道上又看见阮绵,她在早点档前等肠粉,一边喝豆浆一边低头玩手机。
江明宴目光顿住,她刚才不是吃过了吗?
他把他的早餐给了阮绵,不多,但对一个女生来说绝对是连饱带撑的量,她没道理还能吃得下豆浆和肠粉。
早点摊子正是生意火爆的时候,人来人往声音纷杂,说来说去都是昨晚的案子,经过一晚的舆论发酵,被大爷大妈们添油加醋讲出来,比鬼故事还吓人,摊子边不少坐着吃早点的学生们都听得一愣一愣的,手里的包子顿时不香了,几个小孩吓得直哭,抱着妈妈的腿要走。
阮绵一直低着头看手机,像是压根没听见。周围险象环生,而她置身事外。
肠粉好了,她接过打包盒,扫码走人。
江明宴看见她侧脸,表情平静,没有丝毫波动。
听闻杀人案时当然可以保持平静,摊子上也有很多人和她一样,做自己的事玩自己的手机,对周围八卦兴致缺缺。
但刚刚在楼道里,她可不是这个反应。
阮绵从早点铺走到马路口,在等绿灯。
上学上班,很多人都要经过这个十字路口,不断有人经过她身边,她低着头玩手机。
这时一个身材高大的壮年男性从人行道下来,挎着公文包脚步匆匆地往她那个口子挤。
她眼睛仍在屏幕上,左手顺着裤缝伸进口袋里。
一个经过长期训练才能形成的下意识的防御动作。
肩膀放平,手臂微弯收紧,手腕放松。
江明宴的直觉告诉他,那口袋里藏着一把枪。
而这动作还有些眼熟。
似乎昨天他走到她身旁时,她手同样伸进了口袋里。
不得不说她做得非常流畅隐蔽,几乎毫无痕迹,换作谁都不会在意更看不出,然而江明宴玩枪多年,深精于此,他熟悉任何一种掏枪的手法。
他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阮绵昨天下午恰好也在燕郊附近。
江明宴的左眼突然跳了一下。
早高峰的街道一角,一个身影悄然隐退。
五分钟后,江明宴回到家里。
他快步走进厨房,戴上棉白手套将杯子和餐盘从垃圾桶捡出来。
玻璃杯喷洒过一遍宁海德林试剂,杯体表面渐渐显示出一圈紫色的指纹。
指纹有些深浅不均,掌心的位置最深,食指中段靠上,第二指关节的指纹浅到几乎没有,整根食指与其他三指不在一条水平线上。
掌心厚茧,食指变形,这是骨架偏细的人长年累月练枪非常容易产生的形变。先天的因素,几乎没有人能避免。
他以为的小姑娘的手,是一双常年握刀拿枪的手。
江明宴对着桌上的玻璃杯陷入沉思。
他的这位新邻居,似乎藏着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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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珠要珠珠了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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