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娘子立即分辨道:“少堡主近半年来,绝少下山远游,不可能与三钗帮发生误会,根据玉钗的自语,事情似是发生在松桃城东的安福镇,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江老堡主深知毒娘子一向爱护朝天鼻,老怀一直也暗暗感激,是以对毒娘子也格外看重了几分,但他总觉得事出有因,因而沉声道:“如果绝无此事,彩虹龙女何以要找上九宫堡的门上来,并指名要见少堡主?”这话说得有理,毒娘子顿时无言答对,马云山等人俱都凝重地点了点头。
江天涛虽然在听,但他的思绪却一直萦绕在那夜遇到的黑衫女子身上。这时听说身穿粉碧的背剑少女,就是三钗帮的玉钗萧湘珍,心中一惊,恍然大悟,那个黑衫罩头的女子必是玉钗无疑。只有她才有权命令那些高手,沿途截击,并一再追问他的师承来历。如此一想,豁然贯通。同时,也断定在湘江鸭子楼,遇到的玉扇秀士皇甫阳和湘江叟褚一彪三人,想必也是三钗帮中的高手,那天在湘江鸭子楼故意佯称认识,也必是受了玉钗的飞鸽指示。想到当时为尊敬对方三人俱是成名的前辈人物,因而一时大意说出住址,竟被他们指为九宫堡少堡主而未加分辨,这时想来极为后悔。
心念间,又听那个堡丁继续道:“当时少堡主绝口否认,那位姑娘则坚绝不信,并一再逼迫少堡主亮剑,少堡主一直不敢,那位姑娘顿时大怒,首先动手打起来,仅一两个照面,少堡主就被点倒了,那位姑娘似乎心犹不甘,只气得粉面苍白,娇躯颤抖,凤目中几乎掉下泪来。”
江老堡主听得又忧又怒,马云山等人个个色凝重,俱都揣不透玉钗前来挑衅的理由。齐鲁双侠金氏两兄弟,轮番按摩了一番朝天真的周身要穴,同时站起身来,齐声道:“既然确定是萧姑娘点的穴道,便已无生命危险,最迟三更少堡主必然醒来,现在必须找一安静之处休息。”如此一说,立有几个健壮堡丁跑过来。
江天涛心地淳厚,总觉这件事是由他引起,加之看到老父忧郁的色,似是担心朝天鼻不能醒来。于是,心中一动,立即脱口道:“且慢,让在下试试。”说着,径向朝天鼻身前走去。
江老堡主等人同时一愣,所有人的惊异目光齐向江天涛望来。马云山一见,似乎想起什么,不由虎目一亮,立即兴奋地笑着道:“令师海棠仙子,昔年行道江湖,专解各种疑难穴道,小侠必已尽得真传,就请小侠一展绝学,也好让老朽等一开眼界。”如此一提,江老堡主与齐鲁双侠等人,俱都恍然大悟,不由齐声讯请。
江天涛急忙谦虚道:“在下毛遂自荐,旨在为江老前辈解忧,能否解开,一试方知。”说罢蹲身,挥袖舒臂,右手抚贴在朝天鼻的命门上,默运功力,劲聚掌心,口诀一动,暗劲倏然吐出。朝天鼻浑身一战,闷哼一声,艰涩的眼睛立即睁开了。
众人见朝天鼻醒来,惊喜参半,赞不绝口,其中真正高兴的还是毒娘子,但她有了一次失态,是以这次丝毫不动声色。江老堡主愁眉立展,不由赞声道:“名师出高徒,这话果然不虚,小侠已尽得仙子真传,老朽当庆她衣钵有人!”
江天涛受到老父的赞誉,心中十分高兴,正待谦逊几句,朝天鼻赫然一声大喝,挺身跃了起来。金头鳌宁道通一见,慌得急忙大声道:“少堡主穴道刚开,切不可妄动真气,快些坐下来调息。”
朝天鼻闻声一定,发现大厅上的人都围着自己,继而游目一看,那位绝美如仙的彩虹龙女早已不见了。他心里虽然十分关心,但却不敢发问,于是看了一眼微泛怒容的老父,急忙坐下,盘膝调息。
江老堡主见朝天鼻已经醒来,宽心大放,正待请江天涛等人进堡,一个堡丁突然恭声道:“启禀老堡主,还有这个。”说着,举手指着交叉在堡门上方的吊桥滑车。
江天涛举目一看,吊桥滑车,高约三丈,左右各有一根巨木交叉系住,乍然一看,不知堡丁说的是何意思。继而凝目一看,心头猛然一震,发现右边巨木上,一点紫红亮影正在闪闪发光,细看之下,方知是只紫红玉钗头凤,钗身尽没柱中。
齐鲁双侠俱都是见过这支紫血玉钗的人,不禁惊得同时急声说:“老堡主,紫血玉钗。”众人一听,面色立变,不由脱口一声轻啊。
江老堡主暗吃一惊,凝目一看,立即赞声道:“萧姑娘果然名不虚传,仅这份强劲腕力,已足令人佩服了,以她小小年纪,便有了如此惊人的成就,将来必是一位名满天下的侠女。”
马云山、宁道通,以及齐鲁双侠和小李广等人,无不由衷惊服,俱都心里明白,他们之间任何一人都没有把握,将一支碰物即碎的紫血玉钗振腕逼进木柱里。毒娘子更是看得暗暗心惊,想到方才在厅上,倘梦想着朝天鼻能娶彩虹龙女萧湘珍为妻。这时想来,她自己也不禁要说一句:乌鸦怎能配凤凰了。
江天涛见老父如此赞佩彩虹龙女,愈增他要斗斗萧湘珍的决心。
蓦见枯瘦老人陈振择,注定那个堡丁,十分不解地道:“那位萧姑娘,何时将紫血玉钗射在巨木上?”
另一个堡丁抢先恭声道:“那位姑娘点倒了少堡主,懊恼地望着墨门内,显得十分气忿,只见她樱唇启合,不知道她说些什么,突然取下秀发上的玉钗,抬臂扬腕,转身如飞走了。小的们只见红光一闪,抬头再看,那支玉钗已射进木柱里了。”
众人一听,再度仰首望着三丈多高木柱上的那点血红光影,俱都色凝重,默不吭声。江老堡主望着那点钗头凤不由感慨地说:“这丫头也许有心一试老朽是否沽名钓誉,浪得虚名。”说话之间,立即卷起宽大衣袖,准备将玉钗取出来。
江天涛一见,面色大变,有心代老父去取,又怕落个喧宾夺主,万一老父不慎,取出玉钗有损,后果实在严重。马云山等人俱无把握能将玉钗取出来,尤其这关系着九宫堡在武林中数十年的声威和老堡主的高誉德望,是以虽然万分焦急,但没一人敢说去取。
这时见江天涛目闪冷电,十分动容,大有代取之意,而内心的焦急也完全表露无疑,因而齐声脱口急呼道:“老堡主请稍待。”
江老堡主正待纵身而上,蓦闻众人齐声急呼,心头一震,急忙回首,不由茫然问道:“诸位何事?”
马云山等人,同时恭声道:“一事不烦二人,就请卫小侠去取吧!”
江天涛暗暗感激马云山等人,忙不迭地急声道:“晚辈极愿代劳。”劳字出口,身形已腾空而起,一跃三丈,伸臂扣住木柱的顶端。紧接着,右掌谨慎地搬在钗头凤上,立即默运功力,徐徐吸引,掌心微微鼓起,射入木中的紫血玉钗,随着右掌缓缓地退了出来。
马云山等人,看得面色大变,由衷钦佩,不由同声喝了个好,正在盘坐调息的朝天鼻也被惊醒了。就在众人喝彩声出口的同时,蓝影一闪,江天涛飘然而下,双手捧着紫血玉钗,急步走至江老堡主面前。同时,谦逊地恭声道:“晚辈幸不辱命。”
江老堡主十分感激,不由激动地道:“小侠救醒小犬,复代老朽取钗,此番盛情,老朽当永铭不忘。”说话之间,微微颤抖的右手已将玉钗接了过去。
江天涛慌得急忙躬身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老前辈如此谦逊,愈增晚辈不安。”
这时,马云山和毒娘子等人已纷纷将老堡主围住,即使被惊醒的朝天鼻也好地走过来。只见江老堡主手中的紫血玉钗精致尖锐,长约四寸,尤其钗头上的飞凤,更是跃跃欲活,栩栩如生,一望而知是出自精工手雕成马云山等人,发现玉钗丝毫无损,俱都暗暗惊服,不但暗赞彩虹龙女的功力精绝,同时,更震骇江天涛的功力惊人。
黄衫儒生金剑英,看罢紫血玉钗,不由肃容道:“彩虹龙女视玉钗如生命,片刻不离蝶首,如今竟将紫血玉钗弃此离去,必是遇到了极气愤,极伤心的事才会如此。”众人一听,深觉有理,俱都赞同地点了点头。
金剑英继续道:“由于敝兄弟二人与银钗皇甫香的父亲玉扇秀士皇甫阳交称莫逆,所以对金、银、玉三钗的赋性极为清楚……”
江天涛一听玉扇秀士即是银钗皇甫香之父,心中着实吃了一惊,他的判断不错,褚一彪三人果然是三钗帮的人物。想到玉扇秀士佯装认识他的情,不禁感慨地摇摇头,心想:自己的经验阅历实在都差劲得紧。
心念间,又听黄衫儒土金剑英,继续道:“……金钗富丽英,武功超群,机智绝伦,胸怀大略,善于统御,是当代杰出的侠女。银钗皇甫香,赋性温柔,敬老尊礼,一柄描金玉扇,使得格外,精灵之处不失乃父,甚至过无不及。玉钗萧湘珍,艺业之高,为三钗之最,行踪秘,时男时女,除帮中几位长辈和金、银二钗外,绝少以真面目示人,今天竟以女儿之身登门访人,可说是绝无仅有的事。因此,在下始敢断言,这件事绝不是诸位想象的那样单纯。”
江老堡主抚胡颔首,马云山等人同声称是。江天涛自然不敢露出一丝色,唯恐有人对他怀疑,只是默默地一旁倾听。
马云山肃容皱眉,迷惑不解地道:“如果说是前来挑衅,萧姑娘便不会在看到少堡主之初,向堡丁问话时,称老堡主江老堡主,称少堡主为公子,如果萧姑娘垂青少堡主……”
话末说完,朝天鼻立即忿忿地道:“她根本不是找我,见面先逼我亮剑,接着又指责我在松桃城东官道上,为何那样决绝,这分明另有一个家伙嫁祸于我。”
一句话提醒了众人,所有的目光同时一亮,气氛顿时紧张起来,而江天涛的心也骤然提到了腔口。毒娘子灵机最快,首先脱口道:“不错,根据彩虹龙女萧湘珍的问话,即可断言另有一人,武功不凡,想为也是极英俊的少年,假借本堡的声威,冒用本堡少堡主的大名,在外面招摇闯祸,不然,彩虹龙女也不敢找上九宫堡的门上来。”
众人一听,似是恍然大悟,但又一时说不出它的道理来。江天涛听得面色一变,掌心中顿时急出一丝汗水。就在这时,一声悠长尖锐的烈马怒嘶径由谷外划空传来。
江天涛一听这声极熟悉的烈马怒嘶,顿时想起留在谷外的小青,心中一惊,不由脱口低喝:“有人偷马!”马字出口,衣袖微拂,飘然纵下吊桥。
就在他纵下吊桥的同时,一阵急如采雨的狂奔蹄声,径由谷口传来。江天涛忽然心智一动,暗呼一声“不好”,急忙刹住冲势,他断定必是刚刚离去的彩虹龙女发现了留在谷外的小青,随在后面追来了。念及于此,心知要糟,如果隐身林内,毒娘子等人定会见疑,如果立在原地,又怕彩虹龙女当众问起那夜不理他的事情。
就在他迟疑不决的一刹那,一点灰影,快如电掣,宝马小青,昂首坚须,已疯狂地奔进了谷口。江天涛一见,面色立变,只见在狂奔的小青身后,果然有一点疾如流矢的粉碧身影,心中一急,不由暗暗叫苦,再想闪躲,已经来不及了。
江天涛判断得十分正确,在疯狂奔进谷口的小青尾后,果然有一道粉碧色的快速人影,急如星九流失。但那点粉碧身影,刚奔进谷口,突然一闪,顿时消失了。江天涛心中一动,断定彩虹龙女萧湘珍,必是顾忌方才点倒了朝天鼻,不便再追进谷内,因而,一颗焦急万分的心也随之静下来。
江老堡主、毒娘子、马云山,以及齐鲁双侠、小李广等人,对于江天涛飞身下桥倏然停止,俱都感到十分不解。尤其毒子和齐鲁双侠,发现江天涛俊面色色变,目闪惊急,行止有些进退维谷,因而疑云大起。
马云山念江天涛与老友湘江叟相识,不由面向桥下,关切地道:“奔进谷来的这匹快马,可是小侠的座骑吗?”
色逐渐恢复平静的江天涛,强自颔首笑着道:“不错,正是在下的青马。”
话声甫落,宝马小青,昂首竖发,挟着如雨啼声,带起一路火花,疾如奔电般已到了江天涛身前。江天涛一声吆喝,飞身前扑,伸手将马僵握住。小青一见小主人,立即前蹄仰起,引颈一声怒嘶,声音高亢,震耳欲聋。江天涛知道小青过度受惊,急施千斤坠,紧紧拉住僵绳,再度吆喝了两声。小青一连几个旋身,才将前蹄放下,但它看到立在桥上的江老堡主等人,继续急烈地甩着马尾,四蹄不停地移动,再度昂首一声长嘶。
江老堡主和马云山等人,见小青骏高大,目光炯炯,一望而知是匹宝驹,不由齐声盛赞好马。江天涛哪里有心去听,表面佯装抚摸着马须,一面觑目偷看谷口。一看之下,大吃一惊,就在粉碧身影消失约谷口小树丛中,正闪烁着一对寒星般的眼睛,因而他断定彩虹龙女仍末离去。
就在这时,蓦闻江老堡主吩咐道:“快将卫小侠的座马拉至马库去。”
江天涛闻声回首,只见一个健壮的堡丁已奔下吊桥,急步向马前走来,于是将马交给堡丁,顺手将挂在后鞍的宝剑取下来。就在他取剑在手的同时,马云山,突然虎目一亮,面色立变,他发现江天涛手中的长剑剑柄上,天蓝剑穗上两颗红珠,极似那夜闯堡登楼,盗走老堡主心爱之物的蒙面客所有。由于这一发现,令他顿时提高了惊觉,他闯荡江湖数十年,阅历丰富,遇事干练,虽然疑心已起,但却不露声色。小李广虽然也立在桥上,但他那夜仅与江天涛对了一个照面,因而末能看得清楚,是以这时也末注意到江天涛的宝剑。
江老堡主一俟江天涛将剑悬在腰间,立即肃容进堡。众人进入堡门,俱都默默前进,各人俱都有各人的心事。江老堡主一直想着如何将紫血玉钗归还给彩虹龙女,而不让三钗帮小觑九宫堡无人。江天涛则一直担心隐身谷口,小树丛中的彩虹龙女是否已发现了他本人。走在身后的马云山,目光一直注视着江天涛悬在腰间的宝剑,同时,脑海里竭力回想着江天涛与雪丹凤,方才在擂台上交手时的剑势,是否有与那夜蒙面客的剑势相同之处。
毒娘子已视江天涛为眼中钉,肉中刺,心中一直想着如何将江天涛除去的毒计,她总有一种预感,如任江天涛留在堡中,朝天鼻和她势将永无如愿之日。
齐鲁双侠对江天涛方才飞下吊桥,目光惊闪,已经疑云大起,兄弟二人,俱有同感,江天涛在后花园任浇花小厮的问题,绝不是江天涛自己说的那么单纯。同时,他们根据江天涛认识三钗帮的「湘江叟」褚一彪,因而连想到江天涛也许认识「玉钗」萧湘珍。朝天鼻对江天涛将他救醒,毫不觉得感激,因为他脑海里一直飘浮着丰容丽姿,艳如桃李的彩虹龙女。
众人进入大厅,江老堡主重新肃容入座,气氛极为沉闷。就在众人就坐之际,一阵清脆悦耳的环佩叮叮声径由厅后传来。众人循声一看,目光同时一亮。只见娟丽秀美,飘然若仙的汪燕玲,黛眉微皱,娇靥笼愁,率领着四个俏丽侍女,衣裙飘拂,环佩叮叮,身形如行云流水般登上后阶,正向大厅上走来。
马云山等人见汪燕玲乌云高挽,上插金钗,珍珠分缀鬓间,腰悬玉佩,颈扣连环。上穿黄绒霓棠,下着百褶长裙,芙蓉般的娇靥上,薄施脂粉,一望而知,她由擂台回到香闺后,又经过一番梳妆打扮。厅上众人无不暗赞汪燕玲美若天仙,唯独江天涛发现玲妹妹,玉颊削瘦,黛眉笼愁,较前更显憔悴了。
毒娘子嘴挂阴笑,暗骂汪燕玲不知害躁,在夫婿末确定前,就要前来同筵。朝天鼻的心中更是又妒又气,这样如花似玉般的美人儿本来是自己的娇妻,如今,眼看就要投进别人的怀里。
汪燕玲走进大厅,立即微垂蝶首,走至老堡主身前,捡任一福,盈盈下拜,同时清脆地恭声道:“玲儿叩见姑父。”
江老堡主虽然觉得汪燕玲这时不该出来,但仍满面慈祥地笑着道:“玲儿,快起来,有什么事吗?”说着,伸手将汪燕玲扶起来。
汪燕玲盈盈立起,蝶首轻垂,平静地回答道:“顷闻侍女们说,涛哥哥被人点倒了,无法解开穴道,玲儿放心不下,特来前厅一看。”
江老堡主一听,立即哈哈笑了,接着一指朝天鼻,愉快地道:“那不是你涛哥哥吗?”
汪燕玲闻声抬头,举目一看,发现朝天鼻果然在场,不由黛眉微微一皱,似是感到有些意外。朝天鼻见汪燕玲特意前来看他,不由大为高兴,心中妒意,顿时全消,看来这位美丽的表妹,对他仍极关怀。这时见汪燕玲向他望来,立即颔首微笑,同时感激地道:“谢谢玲妹,小兄已经好了。”
江老堡主肃手一指江天涛,立即愉快地道:“这要多谢卫小侠的妙手绝学,否则,你涛哥哥至少要晕睡到深夜子时始能醒来。”说罢,又是一声爽朗而愉快地哈哈大笑。
江天涛立即礼貌地拱揖垂首,低呼一声小姐以示谦虚施礼。汪燕玲低垂眼帘,看也不看江天涛一眼,大有怪他多事之意,接着,面向老堡主,裣衽一福,同时平静地道:“既然表哥已经无事,玲儿就此回去了。”礼罢立起,翩然转身,径向后厅门走去,立在厅门一角的四个俏丽侍女,立即随在汪燕玲身后。
毒娘子善忌,她断定汪燕玲出来的目的,旨在看着外面的形势,至于说是关心朝天鼻,只不过是借口而已。江老堡主一俟汪燕玲的背影消失在屏壁之后,即请众人依序入坐,江天涛依然坐在宾位首席上。肃立四角的侍女们,立即趋前捧壶为各人杯中满酒。
江老堡主将一直握在手中的紫血玉钗谨慎地放在席桌一角,方才脸上的愉快色也随之消失了。一俟众人饮罢了杯中酒,老堡主凝重地看了一眼毫光闪射的紫血玉钗,即对齐鲁双侠谦和地道:“英、侠二兄均与玉扇秀士皇甫大侠交稍莫逆,对萧姑娘前来本堡点倒小犬之事不知是否应该先与他商议商议。”
齐鲁双侠伺时起立,由黄衫儒土金剑英,恭声道:“据卑职所知,三钗帮虽以金、银、玉三钗综理帮务,但遇有重大疑难之事,必先请示银钗皇甫香之父玉扇秀士皇甫阳后,再作最后决定。由此可见三钗是如何地敬重玉扇秀士。今天萧姑娘前来闹事,以卑职判断,绝不是三钗帮前来挑衅,而是萧姑娘一己之事,如果将此事告知玉扇秀士,也许反将事体扩大,以至弄假成真,促成骑虎之势。”
江老堡主抚鬓颔首,马云山等人齐声应是。朝天鼻以为金氏兄弟与玉扇秀士皇甫阳是好友,因而偏向三钗帮,有意循私,立即不满地沉声道:“以金大侠之意,彩虹龙女前来本堡闹事,居然胆敢钗钉堡门,点伤本人,本堡应该采何态度?”
金剑英当着者堡主之面,虽然不便驳斥,但他也不愿正眼去看朝天鼻,依然面向江老堡主,恭声道:“以卑职之见,本堡可派一能言善辩,武功独特之士代表老堡主,前去东梁山访问,趁机将紫血玉钗交给富帮主或萧姑娘本人,要她们知道老堡主年高慈爱,涵养如海,不与她们后生晚辈一般见识。同时,要她们不敢小觑本堡无人,以上浅见,倘请老堡主裁决。”
江老堡主一听,十分赞许,马云山、宁道通等人,无不齐声赞好,由衷佩服,俱都盛赞有见地。毒娘子灵智一动,毒计立生,急忙起身,关切地道:“归还玉钗,责任重大,偶一疏忽,极易引起双方干戈,人选必须慎重。以贱妾之见,如能请卫小侠前去,最为合适,不但可以转达老堡主之宽容德意,且可说明少堡主绝无干预萧姑娘职权之事,万一该帮高手中,有人起而刁难,以卫小侠的高绝武功必可技惊四座,震慑群雄,三钗自是不敢再小觑本堡,贱妾之言,倘请老堡主三思。”
江天涛何等聪明,一听之下,即知这是一条借刀杀人,一石二鸟的阴损毒计,如此以来,既可借三钗之力除去她的眼中钉,且可惜他之力打击玉钗,为狗子朝天鼻出一点倒霉之气。心念末结,蓦见江老堡主,皱眉抚胡,缓缓摇头,道:“卫小侠留剑在外,随时可能有人前来挑战,怎好让卫小侠失信于人。”
马云山、宁道通,以及齐鲁双侠等人对毒娘子的建议均极赞同,但他们却俱都顾忌江天涛不是九宫堡的高手,因而不便出口附和。江天涛虽然极愿代父前去东梁山,但他却怕遇见玉钗,那时不但与事无补,反而徒增麻烦,因而,他也不敢慨然应允前去。
谈至此处,俱都闷声饮酒,默默无言,每个人的脑海里都在慎重考虑派谁前去最为合适。但是,每个人思考的结果俱都是除了江天涛一人外,必须老堡主陆地龙江浩海亲自前去。因为,每人都有自知之明,对付三钗帮中的一流高手,俱都有余,如果要想战胜金、银、玉三钗,则个个没有把握。
江老堡主见马云山等人,个个色凝重,俱都默默沉思,愈觉得归还玉钗的人选重要,但他也是苦思无人。一俟酒筵完毕,老堡主即请江天涛前去内堡休息。于是,老堡主与江天涛在前,马云山、毒娘子和朝天鼻等人跟随在后。
走下后厅台阶,即是一座高大青石屏壁,上面虽有一面巨幅约五福献寿,中央的寿字和五只蝙蝠的十只眼睛,俱都漆成殷红,令人看来十分醒目。绕过屏壁,迎面八九文处,即是内堡的堂皇门楼,虽是青石建筑,但却俱是以石刻成的雕梁画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