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却不知道此刻他心里烦躁至极,看到新乐如仙女一般凭空飘浮,仿佛一个转身就要飞走,刚才的怒火一下子被一股莫名的惧意浇灭,完全没了战意,只想立刻把老婆拉回身边,温言软语好好安抚一番。可是之前头脑发热,大话都说出口了,现在骑虎难下,只好盘算着用武力降服娇妻把她先抓住再说。
焦急的谢湘根本不等新乐回应,一步踏上船舷栏杆,穿过狂风朝对方飞身而去,袖中真气鼓荡,一招沁雪入梅拍向新乐胸口。
这个招式新乐再熟悉不过,她第一次看到谢湘跟人动手时,最先用地就是这招。
新乐一阵恍惚,反应慢了半拍,眼见寒风扑面,这一掌就要按上自己心口。
“他竟然真的要杀了我吗?”
说时迟那时快,新乐躲闪不及,果断解开法术,江上旋风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新乐身体直坠而下,众人看得不禁惊呼出声。
谢湘本来也没打算真的打到老婆身上,不过是想吓唬她一下,然后把她带离人前,私下向她认错讨饶。新乐不会武功,没有内力护体,小身板又生来娇弱,这样一掌招呼上去,可说必死无疑,别说打一掌,哪怕划破她一根手指他都舍不得。
他见到新乐就要落入江中,立刻运功加速冲下,变掌为爪,在半空中抓向她的手臂,生怕她掉入江里,又不识水性,有个万一,最后在新乐触到江面时,堪堪够着她。
新乐心中本来已有计较,一踩上水面,江水便立刻以她所站之处为圆心,迅速冻结开去,表面变成一层浮冰。
可是她刚在冰面上站定,就被谢湘一把拉进怀里,惊慌失措之下,识恐慌,法术也被打乱,冰层“咔咔”作响,一下子四分五裂,结果两个人还是一起掉进了水里。
落水前的一瞬,谢湘看到娇妻望着他的眼充满恐惧,好像下一秒就会被自己杀死一般,刺得他心里剧痛,微微一个失,就被新乐死命推开,而后双双沉入奔流的江水之中。
谢湘从小天资过人,想要什么都手到擒来,一生顺风顺水,从来就没有像这几日这般诸事不顺的狼狈时候。他拼命往被江水卷走的新乐游去,心里疯狂吐槽这个小傻子有御水御风的法术却不知道用,傻乎乎地等着被淹死。
可是新乐不会游水,坠江之时又慌又害怕,在江里呛了两口水就晕了过去,哪里还能使什么法术。
谢湘好不容易捞到她胳膊时,见她双目紧闭,已然不省人事,吓得心跳都差点停了,赶紧捏住她鼻子吻了上去,先渡了一口气给她,然后搂着她浮出水面,往大船游去。
游出没多少,忽然感觉衣服被人拽住,回头一看是个面容秀丽的少女,竟也在江中沉浮,抓着他的衣角向他求救。
“大侠,刚刚一阵狂风,把我坐的小船打翻了,我水性不怎么好,求大侠救我!”
谢湘一肚子火,完全不想理会她,但想到这风十有八九是新乐弄的那阵,为免这个烦人精事后知道了又发脾气不高兴,怪自己见死不救什么,还是勉为其难顺手做个好人算了。
“那你自己抓紧本座衣裳,不要松开,本座带你去大船。”说完他就自顾自往回游。
回到船上,慧梦等人急切地围了上来,谢湘不愿意妻子衣衫尽湿紧贴身体的样子给人看去,丢下一句“人活着”,就匆匆抱着她入船舱回房打理了,留下吁了一口气的众人,和浑身湿透在风中瑟瑟发抖的陌生少女。
谢湘把新乐腹中江水压出来后,让映日尹娘等几个侍婢,给她沐浴更衣,自己也换洗一番,来到床榻边,看着昏迷不醒的娇妻,准备趁她现在没有知觉,悄悄给她把毒给解了。
刚才落水前,新乐的眼确实是在害怕,她竟然以为自己真会动手杀她。不过是小小毒药,就让她把彼此相识相知叁年多的情分都丢到九霄云外,还因为芝麻大的小事对自己乱发脾气,大打出手。
谢湘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脑子一抽一抽地疼,随后撩起新乐的裙子,把手伸向她私处。
明明一直都柔顺乖巧又冰雪聪明,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又任性脾气又坏的样子?或许以前都是装给自己看的,现在这个多疑冷淡、高高在上的小公主才是真正的新乐。如果她那么不乐意解毒,自己为什么要费尽心机给她解开?她不愿寻回自己的情意,找回自己的真心,自己又何必硬要强加于她?
谢湘的手停在新乐蜜穴口,踌躇半晌,终于什么都没做,收了回来。
算了,她既然这般不见待自己,既不愿与自己有肌肤之亲,也不肯相信自己说的话,我谢某人一代枭雄,何至于整日低声下气地缠着她讨她欢心,还要被她嫌弃。
就随她高兴吧,身体不碰就不碰,毒不解就不解,只要人好好活着,能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地在自己视线所及范围之内就行罢。
独自一人回到甲板,秦冼已经安排了落水少女更换衣裳,又设了午宴,谢湘来得正是时候。
一见到他,慧梦叁人都关切地询问新乐状况,为何还不见醒来。谢湘心中仍旧有些郁郁,倒是破天荒地没有对谁冷嘲热讽大放厥词,很是耐心地给众人解说了一遍。
“我等所练武功,皆是以身躯为载体,真力自丹田而生,经经脉流转于全身,为己所用。新乐用的法术,乃以魂为器,汇聚积累灵力于其中,佐以术法咒诀,操纵外物御敌。她落在江面上时,被本座逮住,识慌乱之下法术尽破,便是铁证。
适才她不自量力驾风驭水与本座相斗,费了太多识,精不济昏迷不醒实属正常。你们用不着担心她,睡个两天精恢复了自然就会醒来。”
众人听谢湘解释明白,终于放下心来,慧善感叹道:“想不到妙娘瞧着娇娇弱弱的,竟有这样的本事。虽然她不会功夫,但有这手法力,若行走江湖,恐怕也是所向披靡了。”
“不要痴人说梦了。你们也瞧见了,她与本座对招之时,空有一腔怒气,却无半点魄力,都没使出几个完整的招数。本座一出掌,她就畏畏缩缩心生怯意,就这样还想在江湖上克敌?别被人叁招毙命就不错了。”谢湘一脸不屑,毫不客气地揭妻子的短,可千万不能让老婆醒来听到这些话,觉得自己厉害了以后不自量力随便和别人动手。
慧梦一脸肃容地点头赞同,“谢宗主说得不错,与人对敌时,要紧的不止是功夫高低,还有反应快慢、心智心和临敌经验。妙娘她显然完全没有与人动手的经验,面对谢宗主也无法稳住心对招,不论她的法力多高强,恐怕都毫无胜算。”
“但是弄出那么大的风也没有赢,可见还是因为谢大侠功力高深,太厉害了!”
被谢湘搭救上船的秀丽少女突然插入众人的话题,一脸崇拜地看着谢湘。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何况出自一个漂亮姑娘之口。大魔头虽然听惯了别人吹捧,但被一个陌生女孩称赞心里还是很受用的。谢湘阅人无数,乔春的小小心思怎么逃得过他的眼睛,他看着乔春稍一思量,心中又生一计,微微一笑,假客气地问道:“小女郎孤身一人意欲何往?既是本座连累你坠江,那理应将功补过送你一程。”
“真的吗?太好了!我北上渡江准备去洛阳,我叫乔春,大家叫我春儿好了。”那少女满眼喜色,一脸雀跃。
“哦?那倒是巧了,我等一行也是去洛阳,春儿可要与我们同行?”
“好啊,那我恭敬不如从命,就叨扰诸位大侠女侠了。”
这少女明朗活泼,快人快语,毫无扭捏之态,众人都心生好感。她毫不掩饰自己对谢湘的仰慕之意,一有机会就找谢湘交谈。而谢湘担忧沉睡的妻子,又因为夫妻间隙心中烦闷,根本无心应付她,大多数时候都躲在新乐房里陪着睡美人,偶尔亲几口摸摸小手,自己练功看书打发时间。
如此这般过了两日有余,新乐终于在夜深人静之时从沉睡中醒来。
睁开眼看到的是陌生的房间,自己孤身一人形单影只,没由来地被一阵前所未有的孤寂侵袭。
她没有唤人服侍,独自一人在榻上回忆落水前的事情,当时正在火头上,现在冷静下来再想想,自己又谈不上多在乎谢湘,为什么那时候会发那么大火,那么生气呢?他爱摸谁,和自己有什么相干的。
新乐摇摇头,坐起身来,既然自己得救,那谢湘应该也不会有事,是他救了自己吗?一会儿又要动手杀人,一会儿又把自己救回来,当真喜怒无常。
忽然之间,新乐特别特别想去看看谢湘,她告诉自己,只是去确认一下他是否平安,于是随意洗漱了一下,穿戴整齐,悄悄走出自己的房间,推开谢湘的房门。
自从登船之后,两人就分房而卧,新乐没有去过谢湘的房间,虽然是自己丈夫,不知怎么推开房门的一瞬,心儿怦怦乱跳,倒像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谢湘安安稳稳地睡在榻上,新乐在指尖凝聚小小荧光,凑近照亮俊美无俦的大魔头,呆呆地看了一会儿,给他掖了掖被子,转身离去。
她孤身一人来到甲板,吹着江风,凭栏眺望明月照耀下波光粼粼的幽黑江面。
那天自己那么生气,是因为妒忌吗?在林子里为什么自己没有反抗到底呢?是因为他挑起了自己的情欲,让自己沉缅于快感之中无力推拒吗?总有哪里说不通,哪儿不对劲。
一个男子长得那么好看,无怪乎自己当初对他一见钟情了。哪怕是现在中了灭情之毒,被他强迫,又知他亵弄旧爱,还对自己大打出手,可仍旧恨不起来,总觉得看到他就心里空落落的。或许自己应该听他的话,先把毒解了,寻回自己的本心,这样是否能找到答案呢?
就在新乐沉溺于自己难以理清的纷繁思绪之时,谢湘也悄无声息地来到舱外。
他耳目灵敏,早在妻子推门入房的时候就醒了,假装睡着看新乐想干什么。结果她发了一会儿呆,还帮自己掖被子,行迹古怪,于是在她走后跟出来看看怎么回事。
想上前搭话,又不想再看妻子冰冷的脸色,想要亲近她,又害怕一言不合再吵起来,结果就这样强忍着给她多加两件衣裳的冲动,躲在暗处偷偷望着娇娇小小的宝贝老婆背影,和她一起吹了大半夜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