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双手环过了她的腰身,而后绕到了后面。
“抬头。”
冬生顺从地站着,由着芙娘为她把围裙的带子系好。
“总是不系围裙,每次水都溅自己一身。”芙娘略带嗔怪地戳了戳她腰间的软肉,掸去她身上的浮尘。
“忘了么不是。”冬生笑着转身,继续手头的工作。
“真想再要一个?”芙娘转过身,递给她另外一块抹布。“刷碗用这个。”
“嗯也没有特别想要,就是想想。就是有时候觉得清明太孤单了。”
“有点儿,那你就多陪陪她。”芙娘点了点头,又扬起脸,无奈地看着冬生。
“她其实对你,还是有些生疏的。再多一个妹妹,难免她会难过。再过段时间吧,冬生。”
冬生深以为然,点点头,又偏过脸笑着问芙娘。
“孩子又不是我想要她就能蹦出来,你呢?你想生么?”
芙娘收起了笑,沉吟了一番。
“其实,我也还没想好。”
“那就先搁着,过几年,等清明大了再说。”冬生甩了甩手上的水,握着芙娘的手紧了紧。
“疼吗?”
芙娘一时没反应过来,茫然地看着冬生。
“我是说,生清明的时候疼吗?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在哪里。”冬生抱歉地笑笑,将芙娘圈入怀里往屋走。
“还好,都过去了。”芙娘回握住冬生的手,略想了想,又加上一句。
“陈仁是个好人。”
“嗯。”冬生的下巴摩挲着芙娘的发顶。“赶明儿,有机会的话,我还要谢谢他呢。”
“谢谢他,真的假的?”芙娘讶异地盯着冬生。“是谁一见我和他在一块就气得跑走的?”
“那是以前的我,跟现在的我有什么关系。”
芙娘哑然失笑,拧了一把冬生的脸。
很明显的,春天来了,冻了一冬天的庄稼人也松泛了许多。
冬生有考虑过迁进城里,做点生意的事情,她也拉着康瑞进城去看过店铺,拜访过从前的掌柜聊聊天。总是差一点儿,她就定下来要在城里落户生根了。
可有时候她也觉得,在村里的生活也不错。自己在那么远、那么苦的地方吃了好几年的沙子,好不容易歇了歇便再也不想去考虑其他事了。懒了一冬天,到底是心劲也没了。
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毕竟有了感情不是。况且自己天天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仙生活不好过么?
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冬生一直也没个打算。直到有一天清明嘟囔着脸回家,问芙娘,她和冬生究竟是什么关系。
芙娘没有回答,而是本着脸追问清明,是不是有人跟她说了什么。清明差点哭出来,方才道了实情。
原是有几个受了父母闲言碎语影响的孩子有意戏弄清明,和她说了些不三不四的话。诸如清明是冬生和自己的亲嫂嫂偷出来的,之类的话。
冬生在门外听的一清二楚,隐隐地下了决心。
村里的这些人,大家一样穷便什么事都没有;若是有人稍稍有些钱,那么那些爱把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翻出来编排编排、添油加醋的有心人便多了起来,
进了城便不一样了。那时她们可以重新开始,况且城里有这点好:平日里都好好的,若是关上门来便各人各扫门前雪,不兴去管别家的事。
第二天一早,冬生伙同了康瑞,拉着清明去找那些孩子的父母道歉。这些人虽然背地里没好声没好气的,但一见了冬生便都板正了起来,且是在孩子面前,说话自然又温和了几分,清明这才稍稍高兴了起来。
芙娘同意冬生的决定。除了冬生说的那些理由之外,她坚持的还有一条:城里的私塾是不错的。
说走就走。冬生在掌柜的帮助下在城中买了沿街的店铺。虽然从门外看上去不大,但里面越走越深。若是推开里面的门又是豁然开朗、另外一幅景象了:里面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小院,外面虽沿街热闹,里面倒幽静的很。
冬生没闲着,沿街一家家地看、一点一点地分析,准备着着开了一家米店。芙娘怜惜她过度操劳,也劝她“步子不必迈的这么大”。冬生也只是把头一扬说不累。
“我有你和清明,哪里累了?”
从此,冬生一家算是在城中立稳了脚跟儿。至于冬生是何等的努力营生、如何将小小的一家店铺经营做大,这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