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盘掠过不自然的色,勉强装出欣然之状道﹕「管卿箭法确是非凡,寡人该如何赏他,众卿可有意见?」
吕不韦那肯放过机会,笑道﹕「储君若把他回复原职,就是最好的赏赐了。」
小盘早答应过母后此事,亦是故意卖个人情给吕不韦,好安他的贼心,点头道﹕「由这刻起,管卿官复原职,以後好好给寡人管治手下了。」管中邪忙叩头谢恩。小盘以马鞭指着远方的西狩山奋然道﹕「让寡人和众卿比比马力吧!」带头策马,冲下斜坡去。
午後时分,小盘这枝队伍满载而归。快到营地时,项少龙偷了个空,向李斯说了桓齮的事,後者自是大拍胸口地答应,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储君和项少龙的亲密关系了。
项少龙想想都觉得好笑。当年被时空机送到这古战国时代後,一心要找到落魄邯郸作质子的秦始皇,好傍着这大老板飞黄腾达,享尽荣华富贵,岂知事情七绣八转,结果是由自己泡制了个秦始皇出来,世事之离荒诞,莫过於此。此时乌廷芳、赵致与秀夷赶到他身旁,快乐小鸟儿般吱吱喳喳,向他述说行猎的趣事,项少龙自是大大夸赞了她们一番。纪嫣然、琴清和田氏姊妹亦赶上他们。
谈笑间里,众人渡过泾水,回到营地。到达主骑射场时,只见人头涌涌地在轮候登记猎获,乌廷芳、赵致与秀夷忙挤了进去凑热闹。纪嫣然眼利,告诉项少龙道﹕「小俊回来了,在场边与鹿丹儿说话。项郎你且伴着芳妹、致致与夷妹,我想回营地小睡片时,醒来後你再陪我到清溪沐浴好吗?」
项少龙知她有午睡的习惯,点头答应了。
纪嫣然与琴清和田贞姊妹去後,项少龙跳下马来,嘱乌舒等牵马回营,眼睛找到了荆俊,见他不知说了甚麽调皮话,鹿丹儿正拿粉拳往他擂去,这小子别转身来,任由背脊挨揍,而鹿丹儿果然愈打愈没有力道,附近的女儿军都笑作一团。项少龙看得心中欣慰,旁边传来桓齮的声音道﹕「统领大人!」
项少龙别头望去,笑道﹕「桓兄弟为何不随小俊去凑热闹?以你如此人材,必大受女儿军的欢迎。」
桓齮致礼道﹕「现正是桓齮为国家尽力之时,故不敢有家室之虑,情慾之嬉。嘿!统领大人叫桓齮之名就可以了。」
项少龙暗忖这就是桓齮和荆俊的分别了,一个是专志功业,後者则全情享受人生,微笑道﹕「你今年多少岁了?」
桓齮恭敬道﹕「小将今年十九岁。」
项少龙道﹕「你比小俊大一岁,我就唤你作小齮吧!」领着他离开骑射场,到了营地内的僻静角落,问道﹕「今天有甚麽发现?」
桓齮道﹕「小将和荆副统领曾深入山内探察敌情,照小将观其动静,人数约在万人许间,可是阵势不固,旗号紊乱,士气散涣,行动迟缓,气色疲惫,兼之这数日天朗气清,无雾可隐,如此未战已逞败象之军,只要给小将一枝千人组成的精兵,便可将他们击溃,绝无幸理。」
项少龙大道﹕「小齮怎麽只去了半日就能摸清他们的虚实呢?」
桓齮像变了另一个人般道﹕「临战必登高下望,以观敌之变动,小中觑大,则知其虚实来去,从各种徵兆看出问题。高陵君的军队虽藏在密林之内,但只要看何处有鸟兽停留,何处没有,就可知其营帐分布的情况和人数多寡。再看其尘土扬起的情况,更知对方在伐树搬石,欲借上游之利图谋不轨。」说到兴起时,就蹲在地上随手布放石子,解说对方分布的情状,大小细节,无一遗漏,显示出惊人的记忆力和观察力。
项少龙动容道﹕「假设我予你一支二千人的精兵,你会怎麽办呢?但必须待他们发动时才可动手。」桓齮站了起来,用脚拨乱地上的石子,肃容道﹕「侦察敌人除了留心对方的粮草储备、兵力强弱外,最紧要是测估对方的作战意图。针对之而因势用谋,则不劳而功举。现今对方为了凭河之险,驻军於交通不便、低湿而荆棘丛生之地,又戒备不周,兼之军卒劳累,士气消沉,可采双管齐下之策,分水陆两路伏击之,纵使让他们毁去木桥,於我亦无丝毫损伤,我们还可凭河而守,立於不败之地。」
项少龙登时对他刮目相看。荆俊虽在其他方面或可胜过他,但在才智和军事的认识上却远落其後。这番话若是出自鹿公、徐先之口,乃理所当然。但这桓齮只十九岁,便有如此见地,除了用天才两字来形容,实再无可替代。项少龙心中一动道﹕「我带你去见一个人,见到他时你要把全盘计画向他解说清楚,对於你日後的事业,会大有帮助。」
桓齮愕然道﹕「见谁?」
项少龙搭着他肩头,推着他往王营举步走去道﹕「当然是政储君了!」
桓齮剧震下停步,垂头低声道﹕「不若由小将把心中愚见告诉统领大人,再由大人亲自献给储君好了。」
项少龙继续推他前行,笑道﹕「那不是给我冒领了你的功劳吗?休要扭扭捏捏了,我项少龙只喜欢爽快的汉子。」
桓齮感动得眼也红了起来,呜咽道﹕「难怪王将军常说统领大人胸襟过人,乃我大秦第一好汉,大人的恩德,小将没齿难忘。」
项少龙笑道﹕「那是你应得的,我只是负起引介之责,不过记紧今趟我们是要让储君大展威,而非我们去借机显威风,明白吗?」桓齮那还不心领会,连忙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