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柔别过头来,定睛打量了他好一会後,讶道:「你这人真特别,其他男人知道我心内有另一个人後。都嫉妒如狂,只有你全不介怀,是否你根本不着紧我哩!」
项少龙失笑道:「这又不对,那又不是,你想我怎样了?」
善柔脸上露出古怪的色,叹了一口气道:「正因你是个不折不扣的怪人,才累得我善柔没法忘掉你。那是很痛苦的感觉:可是我更不能放弃我遨游天下的理想,或者有一天我累了,就会来找你们,那时你会嫌弃我吗?」
项少龙放开了搂着她的手,对江伸了个懒腰,淡淡道:「不要多心了,只要你七年内肯到咸阳来,定可见到我们。」
善柔跺足道:「我不依啊!」
项少龙少有见她这种女儿娇痴的态,讶道:「你不依甚麽呢?」
善柔一面嗔怨道:「你为何一点没有别些男人的反应,好像我来不来你都根本不当作是一回事。」
项少龙大笑道:「你不是要自由吗?我现在完全不干涉你的生活方式,你反要怪责我,这算是甚麽道理?」
善柔想了想,「噗哧」娇笑,扑上来搂贴他,仰起如花俏脸,媚笑道:「你和所有人都不同。难怪我要着紧你。」
项少龙柔声道:「柔大姊好好去享受你的生命吧:那是每一个人最基本的权利。若说我不姡忌,那只是骗你。只是我觉得没有权去管束你,只能够压下私心,尊重你的自由。」
善柔感动地道:「这是我首次由男人那里听回来像样点的说话,但你会否因这而不似以前般那样疼人家呢?」
项少龙坦然道:「我对你的疼爱是永不会改变的,但却会让自己不去想你那麽多。因为我会很自然的想到你可能正搂着另一个男人,那会使我心中非常不舒服。人总是自私的。」
善柔吻了他一口,柔情似水地道:「你倒坦白得很,事实上我也因同样的理由很怕想起你,我真後悔告诉了你这事实。直到与你分手後,人家才知道一点都忘不了你。」
项少龙细吻了她香唇,柔声道:「既然是事实,我和你都只好接受了。晚膳的时间到了,我们回舱好吗?」
善柔倔强地摇头道:「不:我有点怕终有一天会失去了你对我的爱宠。」
项少龙失笑道:「大姊莫要戏我了,你怎会是这种人。你只是不甘我对你和别个男人的事并没有你预期中的反应,所以迫我投降吧了!」
善柔跺足道:「我恨死你了,快说你妒忌得要命。」
项少龙笑别了腰道:「好了:我快妒忌死了。」
善柔欣然道:「这才像样:噢:我刚才的话全是骗你的。根本没有别个男人令本姑娘可看得上眼,但不要高兴得太早,因为那也包括了你在内,来吧!」紧拉着项少龙的手,回舱去了。
风灯照射下,项少龙、滕翼,纪嫣然、赵致和善柔圉坐席上,研究摊在小几上描绘了的楚齐边界帛图。滕翼道:「田单回齐的可能路线,经过我仔细思索後,该不出三条。第一条就是他弃舟登陆,飞骑往符雒塞,再在钟蓠买船由水路返齐。第二条路线则在符离塞拣马後,由陆路沿官道经彭城、苗陵,开阳直抵齐境。第三条路线可迂回曲折多了,就是取东路经明山返国。我在图上画下了不同的色线,大家一看便明。」
项少龙等正玩味着那三条路线时,善柔断言道:「不用想了,田单这人最贪舒服,选的定是水路。兼且钟离的城守夏汝章与他一向关系亲密,而田单更不知道我们会吃着他的尾巴追来,岂会拾易取难。」
纪嫣然道:「若是如此,说不定我们抵达钟离时,他仍未登船呢?」各人都点头同意。
因为当天田单诈作坐船到城阳去,逆流往西,远离寿春十多里後,才弃舟登陆,又要到乡间购买可供百多人策骑的马匹,再骁道东往符离塞和钟离去,如此一番转折,自然要多费时间。这人确非常狡诈卑鄙,诓了春申君去作刺杀徐先的行动後,立即溜走,任得楚人自己去应付一切後果,而他却可安然置身事外。
赵致道:「我仍有点不明白田单为何这麽急赶回去?」
纪嫣然忽地色变道:「不好:我看田单是要对付燕国了!」
滕翼亦一震道:「太子丹危险了!」
项少龙亦明白过来。吕不韦和田单的勾结,完全是筑基在利益之上。吕不韦最怕的就是东方六国的合从,所以一直向田单示好,希望齐国不但置身於合从之外,还可破坏其他五国的联盟。最近约五国联军压境而来,秦军几乎无力相抗,更坚定了他的策略。同时亦知道楚国由於曾有切府之痛,最终都不会任由三晋给秦蚕食,於是舍楚而取齐为盟友。
田单非是不知道吕不韦的野心,但他更知道靠人不如靠己的道理,只有齐国强大,才是唯一的出路。在这战争的时代,成为强国的方程式就是蚕食他国,扩张领土,摆在眼前的大肥肉就是因与赵国交战以至实力大为削弱的燕国了。田单对吕不韦亦是不安好心,像这回他要刺杀徐先,使秦国内部斗争更趋激烈。於齐实是有利无害。
而吕不韦当然有所回报,其中之一就是把太子丹害死於秦境内,燕国失去这中流砥柱式的人物,无论士气和实力两方面的打击都是难以估计,田单则可更轻易侵占燕人的土地了。忽然问,他们更弄清楚了田单和吕不韦的阴谋。
纪嫣然肃容道:「今趟我们若杀不了田单,燕国就完了。」善柔咬牙道:「今次他绝逃不了!」
纪嫣然道:「钟离的夏汝章既与田单关系密切,说不定会在打听到我们行踪後向他通风报信,让他改由陆路逃走,那时要追他就难了。」
项少龙心中一动道:「既是如此,不若我们将计就计,故意吓夏汝章一吓,弄清楚田单在那里後,他便休想活着回齐国了。」
两日後午前时分,三艘大船,驶进钟离的大码头。夏汝章闻报而来。负责管这军队的楚将叫李光,是李园的心腹,人极精明,得到项少龙的指示,下船在码头处和他会面。让夏汝章看过了李嫣嫣签发的军令和文件後,李光低声道:「今次我们东来,实负有秘密任务。」
夏汝章吓了一惊道:「究竟是甚麽事?」李光把他拉到一旁道:「寿春的事,将军该早有耳闻。」
夏汝章苦笑道:「不但风闻,昨天还收到正式的通知,想不到春申君会落得如此收场,他真是临老糊涂了。」李光道:「他不是临老糊涂,而是误信奸人之言,不但派人刺杀秦人来吊祭先君的使节,还意图谋反,太后和李相对此非常震怒,故命我等率军来追捕此人。夏将军该知我所指是何人吧!」
夏汝章色数变,沉声道:「李将军可否说清楚点?」李光道:「除了田单这奸贼还有何人,夏将军有否他的消息呢?」
夏汝章的手脚颤了一下,困难地哑声道:「没有?」李光心知肚明是甚麽一回事,却不揭破。低声道:「田单必是由水路逃走,夏将军请立即命人给我们三艘船作好一切所需的补给,我希望於黄昏时可以起航。」夏汝章当然不迭答应,李光再不理他,返回船上去了。夏汝章吩咐了手下後,匆匆回城去了。
这时项少龙早潜入城里,同行的还有穿上男装的纪嫣然、善柔、赵致三女,滕翼、莉善、马光、乌言着、乌舒等十八铁卫,和李光的副将蔡用,由於他们都有正式的通行证,进出城门全无问题。
夏汝章回城後,马不停蹄赶回府里去。光天化日下。将军府又门禁森严,项少龙等只好望高墙与叹,分散守着各个出口,等待黑夜的来临。幸好不到半个时辰,换上便服的夏汝章与两名家将由後门溜了出来,往南门驰去。罘人大喜,远远跟着。
夏汝章直出南门,穿林越野,到黄昏时分,来到一座密藏林内的庄院里。林外有河自西北而来,在五里外的下游处沥入淮水,往东流去。那处尚有个小码头,泊了四艘大型渔舟。众人大喜。滕翼道:「我负责去收拾码头和船上的人。三弟则入庄对付田单,小心点,田单的亲随颇多并非好惹的人。」领了一半铁卫往码头去了。
项少龙吩咐纪嫣然道:「嫣然带致致留在庄外,以弩箭阻截或射杀逃出来的人,我则和柔大姊潜进庄内,看看田单是否在里面。」
纪嫣然答应一声,与其他人散了开去。
项少龙向善柔打个招呼,迅如鬼魅般潜入林内,不一会无惊无险来到庄院东墙外的草丛处。这座庄院由於高墙环绕,到近处反瞧不见内中的情况。此时夜色早降临大地,天上繁星罗布,月色迷朦,只庄院处透出黯弱的灯火。两人借攀索跨过高墙,悄无声息的落到墙後方形的露天院子里。项少龙和善柔攀上最近房子的屋脊,只见屋宇重重,一时不知从何处入手。
善柔凑到他耳旁低声道:「田单最爱住向南的屋子,让我们到那一座看看。」
项少龙循她指示瞧去,只见庄院南处是一片园林,花木池沼,假山亭榭,相当幽美,一道小溪,在园内流过,有石桥跨过小溪,另一班有好些楼台房屋。看这庄院便知是权贵避暑避静的庄院,极有可能是夏汝章的产业,借来给田单暂住。
两人也不打话,一口气越过数重屋宇,再落到园中,只见小桥另一边隐有人影人声,两人不敢大意,绕到远处,凭着飞索,由树顶横过到小溪对岸另一棵高树上,再落回地上,避过守卫,攀上了一座灯火通明的屋宇顶上。
人声由下面传上来。只听田单的声音道:「此事是否当真,照理李园该斗不过春申君才是。」另一个应是夏汝章的声音应道:「绝对不假,昨天我正式收到太后的命令,书我严守关隘。并论示了李权、李令,斗介和成素宁均被斩首示众。」
两人听得大喜,不由对吻了一口。千辛万苦下,终追上了田单这老贼。田单默然半晌,冷哼道:「李园真好胆,竟敢派人来追杀我,汝章!不若你随我返齐吧!」
夏汝章叹道:「我的亲族和家业都在这里,怎能说走就走。这事容後再说吧:现在最重要就是如何安排田相安然返国。」顿了顿续道:「他们猜你取水路返齐。假若田相由陆路离开,将可教他们扑了个空。我看田相不要再等旦楚将军了。只要田相平安回齐,谅李园有个天作胆,亦不敢损旦楚他们半条毫毛。」
项少龙再没有兴趣听下去,再吻了善柔一口,道:「二哥该收拾了码头的人,我们现在要制造点混乱,准备好了吗?」善柔眼中射出深刻的感情,低声道:「当然准备好了,我等了十多年哩!」
项少龙扬手发出讯号火箭。点燃了的烟火冲天而起,在天上爆出了一朵血红的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