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少龙大感头痛,没有了徐先和鹿公,而对方则有蒙骜和王齕,自己对用军和施政又一窍不通,怎斗得过吕不韦?想到这裹:心中一动,暗忖假若能把蒙骜争取过来,一切问题就可迎刃而解了。此事虽是困难,但因吕不韦曾有杀蒙骜两子之心,所以要策反他并非绝无可能,但定要由蒙武蒙恬两兄弟处入手。触动灵机:心中已有计较。
项少龙总结道:「暂时当务之急,是要把左相国之位弄到自己人手上,同时把王剪委以重任,以代替蒙骜王齕两人,至於太子丹的事就交由我处理好了。」再商量了一些细节,特别是关於太子丹方面的事後,项少龙才离开小盘的书斋。
踏出斋门,一时间都不知该到那里去才是。原本应该先探问太子丹的手下徐夷则等人,而关键上最应见的人却是嫪毒,好煽动他联手对付吕不韦。一颗心七上八落时,李斯的声音在耳旁响起道:「项大人!」
项少龙回过来,大喜道:「李兄!」
李斯一把扯着他,由侧门到了御园去。此时是午後时分,天上鸟云密布,似正酝酿首一场大风雪。到了一座小亭裹,李斯放开了他,叹了一口气道:「吕贼真厉害,几下手脚,我们又要处於下风了。嘿!已干掉田单了吗?」
项少龙点了点头。李斯立即双目放光,兴奋地道:「此事对我太秦统一天下,势将大大有利,而吕不韦再不能与田单互为声授,以操控东方六国了。」
项少龙乘机问道:「现在吕不韦手上除了军方的蒙骜和王齕外,尚有甚麽实力呢?」
李斯颓然道:「比起上来,军队方面反是吕不韦最弱的一环,至少在咸阳城我们的力量便要较他为优。」
项少龙眉头大皱道:「我对朝廷的机制非常糊涂,李兄可否解释一二。」
李斯愕然看了他好一会後,才点头道:「若真要详说清楚,恐怕项大人今晚不用回家了,但简单来说,最主要可分三个阶层,最高层的当然是政储君,加上像我这般的辅政小臣,成为了内廷,嘿!只是这内廷已非常复杂了。」
项少龙道:「我对内廷反为最是清楚,李兄不用解说,储君以下就是右丞相和左丞相,究竟两人职权上有甚麽分别呢?」
李斯耐心解释道:「这要由孝公时商鞅变法说起,当是国君下设庶长和大良造,至惠文王,那时商鞅的大良造兼庶长集军政於一身,功高震主,惠文王忌之,遂将商鞅车裂於市,从此集权於君,再置相以代大庶长制,置将以代大良造制。把政军分了开来。而相则为百官之首,後来又因丞相职务过重,分为右丞相和左丞相,大致上以右丞相管政,左丞相管军,故前者就像以前的庶长,而後者就是大良造了。」
项少龙听得头都大了起来,问道:「那为何吕不韦总要管军队的事呢?」
李斯苦笑道:「军政本就难以分开来,由於左右丞相都是直接辅佐国君,所以凡由国君决定的事,自然就要徵询他们的意见,现在政储君年纪尚幼,太后又临朝亲政,形势自然更复杂了。」
项少龙更感头痛,皱眉道:「那这两个丞相究竟是如何运作?」
李斯从容答道:「左右丞相是通过四院去管治国家,四院就是军政、司法、税役和工务,分由司马、司寇、司徒、司空四位大臣执掌,现时左丞相管的是军政和工务,右丞相管的是司法和税役。鹿公本是司马,现在这位置自是腾空出来了。」
项少龙待要再问,一名内侍来到亭外施礼道:「太后有请项大人!」
项少龙和李斯对望一眼,均感不妙。
大雪此时开始飘下来了。太后宫内,朱姬高坐鸾台之上,四名宫娥、四名内侍立於左右两後侧,而禁卫林列,排至殿门处。项少龙一见这等阵仗,便知不妙。因为朱姬是一方面摆明不肯和他说私话,另一方面则显示她是心向嫪毒,故不愿独会项少龙,免惹嫪毒不快。
果然项少龙施礼平身後,朱姬凤目生寒,冷喝道:「项大人,你是否不把我这太后看在眼内了,一去大半年,回来後也不来向哀家请个安。」
项少龙知道唯一招数就是以柔制刚,叹了一口气道:「太后息怒。只因……」
朱姬打断他道:「任你如何解释,也难以息哀家之怒,项少龙,告诉哀家你和储君在搅甚麽鬼?甚麽事都鬼鬼祟祟,把哀家瞒在鼓襄。当日田猎高陵君谋反,你们显然事前早得到消息,为何不让哀家知道?」
项少龙这才知道她是要算旧账,苦笑道:「微臣纵有千言万语,在这耳目众多的情况下,也难以向太后一一道来,难道我可直告太后先王怎样,储君怎样,吕相怎样,徐相怎样吗?」
朱姬美目深注地看了他好一会後,软化下来,叹了一口气道:「好吧!所有人给我出去,谁敢偷听的话,立杀无赦。」转眼间,一众侍从禁卫走得一乾二净,还关上了所有殿门侧门。
鸾座上的朱姬再叹一口气,声音转柔道:「早知拿你没法的了,说吧!」
项少龙踏前两步,把心一横,索性在阶台边坐了下来,淡淡道:「吕不韦杀了徐相,害了鹿公,假若可再置我於死地,下一个必轮到嫪大人了。」
朱姬见他竟无礼至背着自己坐在台阶处,本要出言斥责,岂知项少龙语出惊人,剧震道:「你说甚麽?」
项少龙把脸埋入手掌裹,沉声道:「凡是挡在吕不韦权力之路上的障碍物,早晚都要给他一脚踢开。除了他自己外,甚麽都可以牺牲,太后该比我更知道这点了。」
朱姬的呼吸沉重起来,好一会才道:「楚人把春申君的首级送了来,为徐先之死请罪,这事究竟与吕不韦有甚麽关系?你若不说清楚,哀家绝不饶你。」
项少龙大怒而起,猛一旋身,瞪着朱姬道:「杀死徐先对春申君有何好处?若非田单怂恿,吕不韦在背後支持,许以种种好处,楚人那敢如此胆大妄为。哼!你要不饶我吗?找人来拿我去斩首好了,看看我项少龙会否皱半下眉头。」
朱姬眼中射出森寒杀机,可是与他目光交锋了不到片刻後,立即败下阵来,垂下目光,轻轻道:「算我说话重了,那用发这麽大的脾气哩!」
项少龙见好即收,但横竖说开了头,断然道:「现在左丞相一位,人人眼红,假设再落入吕不韦之手,不单我项少龙死无葬身之地,太後身边的人也没多少个能寿终正寝呢。」
朱姬柔声道:「假若少龙肯当左丞相,我定会大力支持。」
项少龙回复冷静,微笑摇头道:「不是我,而是昌平君。」
朱姬愕然道:「昌平君怎能服众呢?为何不考虑王陵?」
项少龙道:「因为我们需要王陵代替鹿公去管军政院,好驾御王齕、蒙骜、杜壁等人,昌平君虽德龄都差了点,但他乃王族贵胄,任他为相,实是安定大秦军心的最佳方法。太后别忘了西秦三虎将已去其二,王齕不但投向吕不韦,目下的声势更不及蒙骛,这世间每多趋炎附势之徙,到人人都靠向吕不韦时,太后和储君还有立足之地吗?」
朱姬眼瞪瞪看了他好一会後,颓然道:「为何我总是说不过你呢?但此事非同小可,我还要考虑一下,你退下吧!」
项少龙知道她要和嫪毒商议:心中暗叹,却又无可奈何,怅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