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菲娇躯一震,把门的家将唱喏道:「魏国龙阳君到!」
项少龙头皮发麻时,凤菲已欣然道:「请君上进来吧!」
只看凤菲态,便知她和龙阳君关系密切。龙阳君或者是凤菲唯一不用担心会对她有非份之想的「男人」。项少龙避无可避,龙阳君在一群从卫前呼後拥中,踏进内厅来。包括凤菲在内,全体姬婢乐师都褔身曲膝,半跪迎接这魏国的红人。
只有项少龙怎都「曲」不下去。龙阳君一眼便见到他,「娇躯」剧震,呆在当埸,不能置信的目瞪口呆。凤菲等无不大感愕然。项少龙一声长笑,抱拳道:「君上别来无恙。想当初沈良在无忌公子府作客卿时,曾与君上把酒夜话,想起时光流逝,实令人不胜感慨。往者已矣!沈良差点就把这些旧事给忘了。」
龙阳君掠过羞惭之色,恭敬回礼道:「难得沈兄肯不记旧事,本君没齿不忘,无忌公子之事,本君只是迫於形势,事後恨不得立即自尽,唉!我不知该怎麽说下去了。」两人借信陵君魏无忌一事,解决恩怨,一方表示谅解,一方则认错求情。除了龙阳君身旁熟悉项少龙的高手焦旭外,其他人都是似明非明,一头雾水。
凤菲等固然惊讶至极,骇然沈良原来这麽有身分地位。龙阳君的手下却是大惑不解,怎都不明白当日弄掉信陵君後还要摆酒庆祝的主子,竟是心中後悔。情况确是非常微妙。凤菲站直娇躯,欣然道:「原来君上和敝执事沈先生是素识,那真是最好了!」
项少龙环目一扫,见由凤菲以至小屏儿,上上下下的眼光无不透出异样色,又尴尬又叫苦,知道她们都在怀疑自己和龙阳君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最糟是自己从未向她们任何一人证明自己是「正常男人」,而「不正常」却屡有表现,使情况更为暧昧。
龙阳君态忽地变得无比轻松,举步走了过来,同时向众姬笑道:「各位小姐请勿因本君在而影响了排练,当本君是个旁观者好了。」董淑贞狠狠瞪了项少龙一眼,才与众姬继缵研练舞技。龙阳君来到项少龙前,先伸手与他紧紧一握,才松开了对凤菲道:「凤小姐有沈兄为你办事,一切烦恼当可迎刃而解。」
项少龙心中一震,这才知逍龙阳君方是凤菲的真正保家。而韩闯只是另一只棋子,换了他是凤菲,也只会相信龙阳君而非好色的韩闯。不过凤菲若想安然往咸阳去会那秘情郎,最好是有魏、韩两国的有势力人士照应。而龙阳君当然有能力监管韩闯。凤菲娇躯微颤,看了看项少龙,又瞧瞧龙阳君,显是弄不清楚龙阳君的含意,低声道:「君上见过韩候没有?」
项少龙心知肚明,这等若问龙阳君知否吕不韦有牵涉在内的最新发展。果然龙阳君道:「当然见过,也知道小姐的心事,但有沈兄这智计过人之士为你运筹谋算,吕不韦只会吃不完兜着走。」凤菲由讶异变为大吃一惊,怔在当场。龙阳君知道已得项少龙的原谅而太过兴奋,说话过於「老实」,补救道:「沈兄的才智确令我这曾是他对手的人也佩服得五体投地。」
陪龙阳君前来的焦旭伸手紧捏了项少龙的臂膀一下,颇有识英雄重英雄的意味。在经历了这麽多苦难,项少龙涌起满腹辛酸的戚觉。鹰王殉主的情景,再活现心潮。凤菲见到他一对虎目射出伤魂断的色,还以为他忘不了故主,芳心升起无法形容的滋味。
龙阳君瞥了正试演舞步的诸姬一眼,向凤菲道:「本君想与沈兄借一步说话,才再向凤小姐请安。」凤菲那能说不,只好答应。项少龙和龙阳君到了侧厢,遣走了下人後,龙阳君涌出热泪哭道:「我简直不是人,少龙这麽待我,我却……」
项少龙百般劝慰,他才好过了点,一双秀目红肿的道:「我将此事告诉韩闯,给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说在战场上分生死无话可说,但怎能在你落难时不施援手呢?」
项少龙大道:「你怎麽连这种事都会告诉韩闯,你信任这家夥吗?」
龙阳君愧然道:「憋在心内太辛苦了,我情愿被人责骂出卖,不过我除了少龙,嘿!除了少龙外,就数他可说点心事。他还有很多事要倚着奴家呢。」
项少龙很想说做梦都想不到韩闯这麽有义气。但说出来怕更伤「没有义气」的龙阳君的「芳心」,便道:「那你代我通知他一声,讲明我在这里的身分,因为我还要请他高抬贵手,放过董淑贞诸女。」
龙阳君显是清楚韩闯和凤菲间的交易,点头答应,道:「现在你除了要提防田单和吕不韦外,更要小心郭开,这奸鬼特地把你的『怪兵器』带来齐国献与襄王作贺礼,好拖齐人下水。弄得襄王进退维谷,接礼则怕开罪嬴政,不接又怕人笑他怕了秦人。」
项少龙听得牙都痒起来,狠狠道:「你可否给我打听我这把『百战宝刀』的下落,我怎都要弄回来的。」
龙阳君叹道:「令储君刚派来特使,警告我们三晋,谁若敢损你半根毫毛,必会不惜一切发动报复,吓得我们立即取消了所有搜捕你的行动。赵人最惨,被你们连下五城,李牧又不敢离开中牟,而我们新败不久,想助赵人也有心无力,所以现在郭开对我们恨之入骨。昨晚在招呼凤小姐的筵席上,还对我和韩闯冷嘲热讽,态度恶劣非常。」
项少龙问道:「田单现在的情势如何?」
龙阳君道:「他仍握有实权,但最大的弱点就是他捧的田生昏庸无能,远不及二王子田建的受人拥戴。这田建虽不是甚麽人材,但却懂笼络人心,不似田生的骄傲自负。现时观之,太子之位会落在谁的手上,仍是未知之数。」顿了顿有点尴尬道:「少龙怎能先知先觉的离开敝府,又成了凤菲的执事?」
项少龙本不想说,但怕他疑心白己不肯原谅他,所以作了简略交待,但当然对曾入魏宫之事半字不提。龙阳君听罢羞悔一番後,道:「少龙打算何时亮相?那就可名正言顺的取回宝刀了。」
项少龙踌躇道:「我好像有点不习惯恢复自己身分,看情况再说吧!」
龙阳君道:「若不须暴露身分,就不宜暴露。所谓『齐国多狂士,稷下多狂徒』,稷下那些狂人纵情放志,看不起天下人,文是如此,武更如此。尤其曹秋道一向护短,他那些得意门生,确有几个得他真传,在临淄一向称王称霸。现在少龙已隐为曹秋道外天下笫一名剑,若你来此一事传了出去,必惹来无谓烦恼。这些比武之事连齐王也难以阻止,而且能在公平决战里杀死你,嬴政恐怕都要有口难言。」
项少龙那还有争雄斗胜之心,点头道:「君上说得对,田单、吕不韦和郭开都会乘机煽风点火,我若惹出曹秋道,说不定我会像吕不韦遇上我般吃不完兜着走,那就糟了。」龙阳君忍不住「噗哧」「娇笑」,舒畅地道:「今晚奴家可以好好睡一觉了,自那晚後,人家郁痛得心儿都碎了。」
项少龙见他确是一副「为情消瘦」的样子,怜惜道:「由始至终,我都没有怪你。」龙阳君仍不想离开,给项少龙催道:「我们不宜倾谈过久,你自己回去向凤菲交代吧!我也该去看看几个给仲孙龙手下打伤的同伴。」
龙阳君愕然道:「仲孙龙这麽快便来行凶吗?」
项少龙再费唇舌把事情说出,龙阳君羞愧道:「我竟连李园都比不上,真不算是人。」
项少龙再好言安慰一番,龙阳君才依依不舍去了。